余穗继续闭上眼,等公交车在经过一个大坑猛地一跳的时候,她假装往左边偏了偏,然后顺理成章地醒过来。
咳咳,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夏凛生。
夏凛生见她醒了,什么都没说,只有一个水壶默默地递过来。
余穗睡醒后有喝水的习惯,这动作,差点没让她流出眼泪来。
似乎,也就外公这么做过了,陪着高考的时候,等她午休过来,就马上递上一杯水。
余穗心里有些难过,拧开水壶就灌,掩饰自己的刹那软弱。
不想车子忽然刹了下车,半壶水浇在余穗嘴巴里,脖子里,甚至鼻子里。
余穗狼狈的大咳起来。
夏凛生连忙掏出手帕递给她:“没事吧?怪我,不该在车上给你水。”
余穗连连摆手:“咳咳咳,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咳咳咳。”
老天终究是公平的,不能让一个人尴尬啊。
余穗觉得自己今天简直是在演灾难片,汇集了各种社死场景。
好在天空下起了雨,到站的时候,雨量中等,很多乘客都在叹息自己怎么没有带伞。
余穗小小的骄傲了一把,自己的伞总算不是个累赘了。
结果……
伞是夏凛生拿的,下了车,他就哗地一下撑开了,向余穗头顶遮过来。
谁知道,古董油布伞在众目睽睽之下,伞骨一根一根断裂下来砸在余穗头上,伞面一点一点地冰裂开来,被风卷走,最后,剩光秃秃一根大骨架子,杵在夏凛生手里。
前后不过三十秒。
余穗:“……”
夏凛生:“……”
过往旅客从羡慕到偷笑,不过撑一把伞的距离,最后大家都不掩饰了,看着看似撑着伞,实际上啥也没遮住的两人大笑。
社死次数多了,便啥也无所谓了。
余穗心里是懊恼自己怎么没有在空间撑开来试试,这伞是保存不善,都风化了呀,但事已至此,懊恼一点用也没有了。
她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淡定地看向夏凛生:“也好,这样我们也不手酸了,减轻负担。”
夏凛生刚还在想,好家伙,把丈母娘家的伞弄坏了,小媳妇一定生气了。
结果余穗轻轻松松来这么一句,夏凛生顿时笑了出来。
他笑得身子颤动,最后把余穗一把拉到胸前护着,往车站挡雨的地方跑去:“回头给你买一把洋伞!”
小媳妇真是大方又有趣,就算他多花了没规划好的钱后自己苦一点,也不能让她回去挨丈母娘的骂。
两人在车站又坐公交车往县城最热闹的地方去。
大概因着伞坏了余穗没责怪夏凛生,夏凛生的话明显比前几次多了起来。
他一会儿问余穗饿不饿,一会儿又问渴不渴,余穗忙着看七十年代的县城,回答得不是很多,夏凛生才歇了嘴。
两人先到国营面店吃面。
面店还挺大的,一边卖包子糕点,一边卖面,中午还卖炒菜的那种,里头营业员大师傅什么的一眼望去有十多个。
余穗安坐在饭桌上,看着夏凛生排队买筹,排队取面,捧着两碗面小心地穿过人群,朝圣般地来到她面前:“一碗大肉,一碗爆鱼,浇头都给你。”
夏凛生把一块大肉移到爆鱼面碗里,推给余穗,便埋头开始吃自己的面。
余穗:“……”余程没骗人。
这种所谓的大肉确实很大,铺了半碗。
但是,真的太肥了啊!
这脂肪吃下去,得帮漆匠砂多少橱柜才能分解啊?
余穗把大肉夹还给夏凛生:“我不喜欢。你吃吧。”
还怕他推却,特意地拿手捧住碗,侧开身子吃。
夏凛生看着肉:“……”哪有人会不喜欢吃肉的,她这是把最好的给了我。
这辈子,只有娘和小媳妇这么做过。
小媳妇年纪小,心眼却好,哪儿哪儿都好。
余穗可不知道自己随手的举动,别人很是震撼呢,她只管大口地吃着爆鱼面。
等她吃完,一抬头,看见夏凛生正默默地看着她。
余穗吓了一跳。
这什么眼神?
感觉像自己面对榴莲蛋糕,欢喜非常又纠结热量,到底吃不吃的眼神。
这是闹哪样?
“你看我干什么?”
夏凛生马上别开眼,先站了起来:“没什么。吃完了?吃完了去百货公司。”
外头还在下雨,从面店到百货公司有一段距离。
夏凛生刚才用身体护着余穗,整个肩头都是湿的,他干脆把衣服脱了,撑开在头顶上,向余穗抬抬下巴示意——来。
余穗走到面店外面,看他举着衣服的母鸡样子,一时有些迟疑。
衣服展开再大,夏凛生的羽翼之下,也是个暧昧的所在。
余穗可没把他当内人啊!
她往两边看看。
估计是因为下雨,路上倒是没什么人,就面店门口的角落里,坐着一个灰白头发是男人,低着头,手撑在胸前,看起来一点也没有在意他们。
好的吧,总比淋湿了强些,现在已经是秋天,他们还要在县城呆很久,搞得湿漉漉的,毕竟不舒服。
可没想到,余穗正要走过去,刚才坐着的那个老人,忽然身子往前一冲,给跪下了。
这是干什么?
要饭的?
要饭也不用行这么大礼吧?
余穗正在不知所措,这老人身子抖抖索索的,又往前扑了一些,整个人栽倒在地,头发丝儿都盖在余穗脚上。
夏凛生一开始也没明白这人怎么回事,后来看他往余穗这边扑,连忙伸手去挡,但还是晚了一步,这人还是扑倒了。
夏凛生就一把拎住他后领:“哎你干什么!”
余穗却在这时,看见这人的脸,青灰青灰的,嘴唇是紫色的,抖抖索索似乎想说什么,但说不出来。
余穗愣了愣,连忙喊夏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