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若伊走到室中桌旁,坐了下来,看着应诚问道:“应少监,我是在这儿听着你们谈还是回避呢?”
应诚稍微想了一下,瞅一眼薛平平,又恭恭敬敬的向石若伊说道:“公主虽然所知不多,但亦曾参与设谜解谜全过程,再说这些事情其实也没多少隐秘,陛下遣臣来,也只是让臣问解谜之人几句话,殿下……无须回避!”
石若伊轻轻说了声哦,便转到一旁。在禅房正中供奉的那尊佛像下面有张蒲团,她走过去,便跪坐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口中默默念诵着经文,不再理会他们。
薛平平看着石若伊走去过诵经,再瞅一眼这应诚,心说原来今天之约,石若伊已经告诉了那儿皇帝,看来这应诚应该是皇帝的心腹大“太监”了,便走到石若伊先前所坐那张圆凳前,转过身便轻松自在的坐下来,看着应诚说道:“应少监,请吧!”
应诚看着旁若无人,竟然直接在公主原先坐过的圆凳上一屁股坐下、毫不避讳的薛平平,脸上神色十分精彩。薛平平见应诚没反应,抬头看了一眼,奇怪地问道:“应少监,怎么了?”
应诚见这少年言行举止间,不但对皇家毫无敬意,脸上也根本没有一丝畏惧之色,心里暗说无知者无畏,闭上眼睛定定心神,却听那颜月走过来,柔媚地说道:“薛公子,请茶!”
薛平平谢道:“多谢姐姐!”声音清朗,仍旧是毫无异常,就像是到邻里间做客一般随意自如。
应诚这才回过神来,心说怪不得杜重威说这小子顽劣,竟然敢胆大包天的在众人面前大吟反诗,看来这孩子年岁虽小,胆子却一点都不小啊!便睁开眼来,朝薛平平道:“薛公子先请喝茶,暖暖身子再说事。”
薛平平端起茶碗来,一见茶汤深黄,便敬谢不敏,又放下来摇摇头笑道:“你们这茶我是不敢喝的。”见应诚面色不善,知他想多了,便笑着摆摆手解释道,“我是说我喝不惯你们这里的茶,要么里面加些葱姜蒜、香料油脂什么的,跟火锅底料似的,要么是这一碗茶沫子清汤,我是真的喝不下去。”
应诚见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怀疑他下毒,这才缓和了脸色问道:“不知薛公子平时都喝什么茶?或许是年幼不曾喝过茶?”想起他话中说的火锅底料,又追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什么‘火锅底料’是什么?”
薛平平心说坏了,不经意间竟然把自己平时想的说出来了,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指着茶碗说道:“倒不是因我年幼不曾喝过茶,只是我们那里的茶,不是你们这种制法,更不是你们这种喝法。至于火锅底料……”他一指桌上的茶碗,“大冬天的天寒地冻的,用炭火烧着,上面放一铜锅,铜锅里面就放这些东西,等这些底料煮出来了味道后将配好的牛羊肉片、豆腐蔬菜之类的,放在烧滚的铜锅里汤着吃,这种吃法我们那里叫‘吃火锅’。你看我说的‘火锅底料’除了没有放茶叶之外,是不是跟你们的茶汤相似?”
“哦,原来你们那里管暖锅叫火锅。”应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听他说起“我们那里的茶”,顿时便打起了精神,似乎不经意的笑着追问道:“不知薛公子那里……的茶,是什么样的茶?”
薛平平见他问起茶来,心里好笑,即使告诉你,你们再大的本事,还能跑到一千多年后去查?“我们那里的茶……每年开春时,在清明前采的茶叫‘明前茶’,谷雨前所采的茶称之为‘雨前茶’,明前茶比雨前茶好,雨前茶比谷雨后的茶好。青茶采摘下来后,要经过晾晒、炒制、揉制等许多工艺,制好后要封装起来;喝茶时,用烧沸的滚水冲泡即可。虽然清淡,但其香无比,回味无穷。而且因为产地不同、制作工艺不同,其味亦各不同,不过都能喝到茶叶本来的香味。像现在这桌上的茶,除了葱姜蒜、油盐酱醋那些味道之外,可还有一丝茶叶本来的味道?”
他说的是绿茶的制作工艺,这种绿茶的制作工艺可能出现的比较早,唐宋时期就已经出现,但并不是千年后的炒青绿茶,多是蒸青绿茶;炒青绿茶大概在明代才普及,并在之后占据近乎三分之二的茶叶市场份额。
应诚若有所思地微微点头,可是以他见识之广,也没听说过薛平平口中所说的那种茶叶。再说如今以晋室所控制的中原地区来看,产茶之地唯有秦岭淮河一线,别的晋室辖地并不产茶,倒是南方诸国产茶之地不少,可并没有薛平平所说的那种茶叶。毕竟他服侍皇帝好几年了,南方诸侯进贡的茶叶,什么样的他没见过没喝过?但还真的未曾听说过薛平平所说的这种经过炒制、喝时只用沸水冲泡,什么佐料也不加的茶叶,他细思一番,反倒更加糊涂了。但他和薛平平谈起茶叶,不过是试图消除双方谈话的生疏感,再则也想探探这神秘少年的来历,现在说了一番话,虽未探到他的底细,但双方还是消除了初见面的那种疏离感,便不再纠缠,挺挺身子站直了,斜视一眼大刺刺坐在公主殿下对面的薛平平,怎么看怎么别扭,只是一直告诫自己,眼下决不能将这顽劣小子给惹毛了,否则皇帝就不会饶了他。
这应诚近来也听说这薛平平一些事情,知道他不但在赴京的路途中曾坑死了不少武德司的官兵,除夕那天在这寺内解谜时,竟然还吟过一首反诗;之后逃出城去被武德司堵住受伤,仍然让那些官兵狼狈不堪;他自己虽然受了重伤,被郭威夫妻救下,经过太医署诊治脱离危险,之后便在郭威府中养伤,伤势有所好转,可却不肯消停,上蹿下跳如猴子一般,据说一直不肯与郭威夫妻相认,让郭威夫妻也头痛不已,明显不能以寻常少儿视之,便开始提起这次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