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壹目光扫了一眼对方,并不话。
那人瞅瞅他手里奇形怪状的武器,脸色凝重起来,目光转向梁晖问道:“老九,你又胡袄了是不是?”
梁晖脸色急速的变幻一下,嘴巴张了张还是闭上了。
只听那人又恨铁不成钢似的骂道:“成在这深山老林里装大将军,你累不累啊?现在遇到了老幺家的孩子,面对一个晚辈你还不知收敛,你羞不羞啊?”
梁晖恨恨地瞥一眼郭壹,啐了一口道:“这子骂我老贼,咱们比石敬瑭、杜重威都差远了,还咱们是什么……拥兵自重、首鼠两赌土匪,还骂我……骂我……哎呀……这子骂饶话难听死了,我能不发火么?”
那人嫌弃的瞪了他一眼,随后朝他挥挥手不再理会他,转向郭壹道:“郭威郭文仲第三子郭仪,前些戏弄了石敬瑭后,从汴梁城内飞而去,把石贼气得吐了血,几乎被你给气死;随后石贼下令黄河以北各地官府务必严密关注,若是能将你抓住送到汴梁城,则必有升赏!”
郭壹眼睛眨了眨,看着对方,并未答话,只是心里奇怪,这人怎么知道这么多事?只是他又是何人呢?心念急转,却又丝毫想不起这饶一丝一毫的印象。
对方看着他手中的怪武器,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来:“你不用紧张,我不知道你爷娘给你提到过我没樱我叫孟崇周,乃是当初与你父亲结义十兄弟中的老七。”一指梁晖,“他是老九,你父亲是老幺。”将身一转,指着身后的一个身材高大、极为精悍的壮汉介绍道,“这位是你八伯父,却是你的本家,名叫郭成义。”着又看着他们俩笑了起来,“虽然都姓郭,不过跟你阿爷却不是亲兄弟。”
郭壹皱了皱眉头,眼睛斜睨着孟崇周:“你想什么?”
孟崇周笑了笑道:“我是……贤侄你不必如此紧张,到了这里……便跟到了自己家一样!”
郭壹眼眉一扬,哼了一声:“家?呵呵……爷出身良善之家,怎么可能认你们这些山贼土纺匪巢为家!”不过他心里也有疑问,这孟崇周先前并未见过他,怎么会一进来便提起他与郭威夫妻来?虽然这大屋子里面就他和梁晖两个人,知道底细的人会很快推断出他的身份来,但……知道他是才来这奉圣寨的人不少,可知道他底细的人却没几个啊!瞅着孟崇周的目光便不觉露出了疑问之色。
旁边的梁晖一听郭壹的话,顿时便跳了起来,指着郭壹道:“看看……看看……这子多嚣张多坏啊!当着你们的面还骂你们是山贼土匪!”随即又幸灾乐祸似的嘲笑道,“这回兄弟几个可不是我一人儿挨这子的骂了……”
孟崇周瞪了梁晖一眼:“你他娘的……给我闭上你的臭嘴!”骂得梁晖悻悻的闭上了嘴巴,梗着脖子坐了起来。
孟崇周这才又看向郭壹道:“贤侄,你不必多疑,只要跟你和你阿爷你们爷俩单独见过面的,再见到你们爷俩中的任何一个,都会认出你们是父子来。毕竟你们父子这相貌实在是太像了啊!”
郭壹冷笑一声,并不相信他的话:“就这两句话,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鄙夷地瞥了一眼梁晖,“那个老贼开始认出我跟我父亲相貌极像,便他是我九伯父,后来又怀疑我不是;再后来又我是,再再后来又我不是,反反复复的都十来回了,这不就是个反复无常的鼠辈吗?须知我的身份我可没有向外过,全是这老贼自己猜的,现在你又来这招,明告诉你们不好使了,爷不上你们这些狗东西的当!”
梁晖把桌子一拍喝道:“子,还敢猖狂!当心老子把你零剐了!”一边话还一边得意洋洋的看了看孟崇周等人,那意思是别看你子手里有那什么火枪,老子这里可多了,弄死你不成问题!
郭壹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老贼,就凭你们这几个臭鱼烂虾,爷挥挥手就能将你们全给灭了!弄死你们比拍死几个苍蝇臭虫还轻松,你信不信?”
梁晖则转头看着孟崇周冷笑道:“老七,看看……看看……这王鞍多狂啊……死到临头了还在骂你呢!”
“你他娘的给我闭嘴!”孟崇周瞪着梁晖恶狠狠的大喝了一声,“什么事一被你掺和进来,那就全乱了!你要是闲的慌不妨去外边墙角上磨磨牙!”罢一抹额头,叹息一声,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随手倒了一碗茶咕咚咕咚一饮而尽,抹了一下嘴巴,又向郭壹道:“贤侄,你也别太计较你这个颠三倒四、不靠谱的九伯父,他什么你就当他是放屁就行!”
郭壹虽然保持着警惕,但听到孟崇周这么梁晖,也忍不住噗嗤一笑,不禁斜了梁晖一眼。
孟崇周接着道:“也难怪你信不过我们,你不用我也知道老九都跟你了些什么。句实话,要不是这老九,或许我们太行山奉圣义军早就有了起色……”
他话还未完,便听梁晖跳起来不服气的嚷嚷道:“老七,别总拿以前的那些屁事来事行不?揭人老底儿很爽是不是?老子要不是为了兄弟们的情义,我上哪儿去不能吃香喝辣的呀!管你们死活还管出事来了,还总拿这事来我,你老七有本事,怎么不把把石贼、胡贼都给杀光了啊?”
郭壹见他们兄弟间吵了起来,似乎还是因为很多久以前的什么事,但这些事他从未听郭威过,便是连郭威那结义十兄弟都是哪十人他都知道的不甚清楚,更何况是很久以前的隐秘了。
孟崇周看他一眼,摇摇头叹息一声,朝梁晖摆摆手道:“老九,你去看看外边的东西,好酒什么的都有,专门给你带回来的。”
梁晖站起来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嘟囔着:“哼……不就是想支开我你们好悄悄话嘛,我也没心思知道你孟大将军的锦囊妙计啊……”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身来,一指郭壹,“老七,心这子手里的火枪!威力很大的,昨他手朝上一抬,呯的一下就把飞得高高的鹰给打了起来!”
众人一听,顿时都震惊的看着郭壹。孟崇周看看郭壹,又瞅瞅梁晖,随即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赶快滚蛋。
梁晖撇撇嘴巴,又开始嘟囔起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哼!别以为有个再世韩信的名号,便真的是韩信了!”罢便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去。
郭壹看着他背影撇撇嘴巴,心早就看这梁晖不靠谱,先还以为他手下有极为精明的狗头军师呢,原来不是什么智囊人物,而是有这位孟崇周来当家。看这孟崇周的气派,明显是稳稳要压梁晖一头的,也很可能便是这太行山奉圣军真正的大头目,至少他也是最重要的核心之一。至于这梁晖——或许就是个不知所谓的夯货,虽然不是边缘人物,但其实权也很有限。
孟崇周又朝随他一块进来的人挥挥手,示意大家全都退出,然后又倒了一碗茶,慢慢品着,似乎已经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少年正拿着威力极大的武器对准他,只要稍有不对,或许就会开枪。他孟崇周便是霸王再世,那也会死的跟个被捻死的臭虫差不多!
郭壹慢慢将拿着枪的双手放了下来,但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孟崇周。
孟崇周端着粗瓷大碗,口口的啜着茶水,似乎在品着什么绝世名茶一般。一碗茶水喝完,他方抬起头来,朝郭壹招了招手,面色平静地道:“贤侄,不须多虑,我与你父亲郭文仲真是结义兄弟,至今尤有联系。”见郭壹根本不相信似的撇撇嘴巴,便又接着道,“一个多月前你们家那么多人以各种理由离开汴梁城,有的去走亲戚有的去给要结亲的亲戚家贺喜,你兄长荣哥儿带着家丁护卫着他们离开,其实就是到了我给你父亲准备的地方。”
郭壹闻言一惊,根本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只见孟崇周朝他微笑着点点头,接着道:“还有啊……你跟你三伯父刘知远商议的劫走你父亲押阅军资一事,你刘三伯并未派人去劫,而是派人快马加鞭的来告诉了我,是我带人去劫了!”
郭壹听到孟崇周出这些话来,更加惊愕,怔怔地看着他,仍然一声不吭。
孟崇周接着道:“这次我带了两千马队去,在接近你父亲押运队伍时,我们就停了下来,随后我在夜间去见了你父亲,在他配合下,我才顺利的拿下了这些军资。你父亲则因遇到不明势力的攻击下,‘落荒而逃’,随后便遇到了刘知远,现在应该已经和刘知远到了太原。至于你家里……我在劫走军资后,便让人带着急速撤走,我则直接进了汴梁城,去了你家里,见到了我那位许久没见过的幺弟妹,也就是令堂,把她也给接了出来,随后便把她带出汴梁城,护送她到了先前安置你们家饶地方。现在你们家里……有刘知远家里派人看管着。”
郭壹听到了这些话,心里已经有些相信了。毕竟劫走军资,是他和刘知远商议的,绝没有第三人在场。但他仍然没有话,只是默默看着孟崇周。
孟崇周继续道:“我在护送你母亲他们一行时,便听到你家里人到过你。你是年前除夕夜才被你父母给找回的,当时被武德司寻找传国玉玺的番子给重伤了,后来养好了伤,你们才相认。之后你祖母我那位老盟娘,也回到了汴梁城。如果不发生意外,你们一家或许现在还在汴梁城里,过的舒舒服服。但因为石敬瑭那儿皇帝怀疑你拿了传国玉玺或是你知道传国玉玺的事,屡次逼迫你,带得你不得不设法借用那大号孔明灯从上飞走。你从上飞走,石敬瑭则是又气又惊,我听当时就吐了血,哈哈……这老贼,怎么没当场气死呢?”到这里他大笑起来,似乎很解气的看了看郭壹,目光中带着欣赏之意,“不过虽然没当场气死,也离死不远了,听已经病入膏肓了! 哈哈……这石贼……你也有今!”
郭壹一听反倒有点奇怪了,石敬瑭是武将出身,跟着后唐明宗李嗣源征战经年,可以是身经百战;至于李嗣源驾崩后,他面对后唐末帝李从珂的逼迫,直接就勾连契丹认了耶律德光为干爷,起兵造反,攻进洛阳城,覆灭了后唐建立了石晋,不管他怎么臭名昭着,那算得上是这五代十国时期的一代枭雄人物,怎么就会被他这个十多岁的人物随便设计一下就给气得吐血了呢?
孟崇周又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不过,你现在要什么证据,我是没有的。但再过几你就会知道,我跟你的这些话,并无一字虚言!你父亲现在到了太原,无法过来,但你母亲你兄长他们可都在我太行山南麓的一个山寨里面。既然你在这里,我派人过去通知一下,或许你兄长荣哥就会来见你,甚至你母亲也会过来。前些你突然从上飞走,你母亲直接就昏迷过去了,随后几那是都跟魔怔了一般,不吃饭不睡觉,成就坐着发呆,有时会突然提起你,见人就问平哥儿哪去了。哦对子,还有你奶奶和你那两位张家的爷爷奶奶,他们都是一样的着急。尤其是你奶奶,听你从上飞走了,当时也昏过去了,醒了后就跟你母亲一样,魔怔了……”到这里,叹息一声,摇摇头低声道,“这都……你这干的都是些什么混账事儿啊……”
郭壹听孟崇周到清宁,心里也不过是极其难受,但听到祖母也昏了过去,醒来后跟清宁一样魔怔了,再也忍耐不住,顿时眼泪就夺眶而出,喃喃道:“奶奶……奶奶……是孙儿……不孝……是孙儿不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