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雀一僵,闷闷的杵在一旁。
“四姑娘安好。老太太一回去便吩咐老奴给您带来这些。”
芳妈妈身后的丫鬟捧着赏赐奉上,云茶赶忙接了过来,眼中惊奇之色不散。
一小盒金创玉容膏,一碟姜香蜜羹,一件烟霞双绣花裙,还有些赏人的碎银子。
落卿璃没想到祖母会命人给自己送东西,怔忡片刻,笑盈盈道:“辛苦您这么晚来一趟,这点心意您收着,还得烦您替我转达一声,明日我自当去给祖母请安谢恩。”
落卿璃说着,给了云茶一个眼神。
云茶也是机灵的,迅速从几个荷包中挑出一袋分量最重的塞在芳妈妈怀里。
芳妈妈有些惊讶,从前竟不知道这个四姑娘如此大方。
芳妈妈乐呵呵收下银子,又亲切地嘱咐了两句,随即看向跪在院子里的丫鬟,俨然换了一副管事妈妈的面孔。
“既为奴婢,就别生了僭越主子的心思!四姑娘心善,才纵的你们欺软怕硬,若是再有下次,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府里的板子可不是穗子做的!”
芳妈妈的意思,就是老太太的意思。
丫鬟们再不敢胡言,纷纷磕头应下。
“是…是,谢小姐饶命。”
送走了芳妈妈,落卿璃沉思片刻,让云茶把苑里所有的丫鬟都叫了过来,每个人赏了三两银子。
丫鬟们手心里攥着银子,越发摸不透落卿璃的心思,各个胆颤心惊。
落卿璃环视一圈,冷肃开口,语气中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蔚雨苑赏罚分明。从前如何我便不计较了,但从今日起,只要你们忠心为主、尽职尽责,自然有厚赏!但凡再有欺凌主上、背主忘恩的,要么五十大板伺候,要么逐出府去!你们好自为之吧。”
“是,奴婢们不敢不忠心!”
如此警醒,立竿见影。
“行了,我累了。云茶、霜花随我回寝阁。”
“是。”
回到寝阁,霜花点起一盏油灯,低头整理落卿璃的床铺。
云茶服侍落卿璃更衣,耳朵却憋得通红。
落卿璃注意到云茶的神情,不由失笑。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趁热打铁处置了菱燕她们?”
云茶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点点头。
蔚雨苑的这些丫鬟,从前没少给自家姑娘气受,她都看在眼里。
只是云茶从前与落卿璃并不熟悉,适才又见落卿璃三言两语就收拾了那些丫鬟,心中对她是又敬又畏,不敢在她面前胡言。
“自然是要处置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落卿璃道:“据我所知,菱燕最近和罗小娘那边走得很近,不知道是不是被收买了。”
“啊?那您留着菱燕岂不是…”
落卿璃笑了笑,随即吩咐云茶二人近期多留意菱燕的动向。
她要做的,就是引蛇出洞,未雨绸缪。
“是,小姐提拔我们,我们一定忠心为您做事!”霜花亦感激道。
不多时,两个丫鬟服侍完毕,离开了寝阁。
夜色静寂,落卿璃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笑容渐渐褪去。
镜中的少女眉眼似水般温柔…像极了她的母亲。
也只有每每在镜子前,落卿璃才觉得,母亲没有离开她。
药膏抚在伤痕处,疼痛越发清晰。
小时候自己被姐妹们欺负受伤了,母亲都会在上药后,温柔的给她吹吹。
落卿璃学着母亲的样子,低头吹了吹,泪珠却滴在了伤口上,灼的她越发难过。
她咬牙,握拳,终于还是抵不过巨大的悲伤,只得蜷起小小的身体,无声痛哭。
少顷,烛光被轻轻吹灭。
......
深夜,虹枫别院,灯火通明。
殿内摆着一桌对弈玲珑棋局,两个少年英姿翩然,相对而坐。
“京中大旱已有月余了,民不聊生,朝局更是不安稳。”
南宫霁微微颔首,墨色的瞳孔隐隐透着担忧:“旱灾若持续下去,为免动乱,父皇一定会让神女自祭,以安民心。”
“殿下说的正是,京城势力盘根错节,若神殿易主,中宫不稳,其他皇子难保不会借此机会造次。”沈栖眠沉声道。
二人默然,浮生上前来报。
“殿下,属下已暗中将落四姑娘送回府中,请殿下指示。”
“落四姑娘?可是苏州知府落忠祥家?”
江南官场的情势,南宫霁已经了解的差一不二。
沈栖眠颇为意外:“喂,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落家四姑娘?”
“不算认识,只有过一面之缘。”南宫霁指尖轻扣金丝檀木棋盘,“浮生,落家如今是何现状,都有什么人?”
浮生自小跟着南宫霁,自然知道什么事该为南宫霁留心。
“据属下调查,如今落家有兄弟三人,知府落忠祥是家中长子,次子落忠勋在官府也有个小官职,此二人是落府权势最重之人;三子落忠骁是北征军的小将领,那落四小姐便是落忠骁的嫡女,名为落卿璃,其母沈岚已于三年前去世;四房夫妇早夭,留下一女由老太太养护。”
南宫霁轻轻颔首,落下黑子:“她回去,可有什么人与她相见吗?落府可有什么异动?”
“无人与她相见,不过落四小姐好像是受伤失忆了,似乎脾性也改了,回去就整顿了苑里的丫鬟。”
解除了落卿璃是其他势力棋子的嫌疑,南宫霁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个像碎瓷娃娃一般遍体鳞伤的少女。
失忆?有意思了,也亏她能想得出来。
似乎…她有自己的谋算和坚毅。
南宫霁眼神一亮,打定主意。
“栖眠,听说京城沈家同苏州沈家是门远亲?”
沈栖眠思考半晌,摇了摇头:“我并未听说。”
也不怪沈栖眠不知,沈家辅佐君主,三朝元老,就是沈栖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