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芸苑。
落思敏抱膝坐在桔粉色的帷帐内,脸上依旧挂着干涸的泪痕,双目失神地看着扔在地上的那支步摇。
如此华美精致的金饰,落思敏得到时有多喜欢,现在就有多憎恶。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身着碧蓝色纱裙的少女缓缓步入,灵眸凝视着落思敏的颓态,一时也是百感交集。
落思敏僵硬着一张脸,嘴角颤了颤,目光重新对焦。
“你来做什么?你是来看我笑话的么?”
落卿璃捡起步摇,淡淡道:“姐姐突糟变故,我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哈哈哈哈…”落思敏颓然大笑:“你少在我这里装好人!落卿璃,你想来看我的笑话,你也配!”
落卿璃黛眉挑起,轻笑出声:“我本无此意,不过姐姐现在这个模样,嗯,确实好笑。”
“你!”落思敏怒骂道:“好你个小贱人!都是你在老太太面前献计,不然我也不会被指给王奎!都是你!”
“呵呵,你以为,没有我,你就不会嫁给他了么?又或者,以你今时今日的风评,除了自尽,还有别的好去处吗?”
落思敏一怔,愤愤不甘:“你少得意!落卿璃,从前我倒是小看你了,你的善良柔弱都是装的吧!怎么现在装不下去了?”
“这都看出来了呀?还没蠢到家。”
落卿璃美眸流转,周身气场陡然一变,她回身利落的关上房门,一步步走近帐帷。
“你干什么?你别过来!”
落思敏浑身一个激灵,她终于意识到落卿璃再也不是那个任她欺凌的小丫头了。
“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和落妍霞欺负我的时候,可想过有今天?”
落卿璃声音冷肃,她伸手揪住落思敏的领口,步摇的尖端已然触及落思敏细嫩的面庞。
金属的凉意迅速从脸颊蔓延至全身,落思敏眼中满是惊恐,却不敢乱动,只得战战兢兢地求饶。
“你...好妹妹,我知错了!我刚才只是一时失言,我们姐妹一场,你饶过我,好不好...我不是有心要欺负你的!都是落妍霞还有罗小娘怂恿我的!”
“很熟悉的话啊...从前我也是这么求姐姐你的,还记得吗?”
“我真的知错了!我...我知道罗小娘母女的秘密!我都告诉你,你放过我行不行?”
落卿璃眸色一动,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
从茹芸苑出来,已然变了天头。
黑压压的乌云翻滚着遮住晚霞,凉风夹杂着落叶打着旋儿吹过脸颊,微微有些刺痛。
“姑娘,要下雷雨了,该知道的您也都问清楚了,咱们赶紧走吧。”云茶道。
“好。”
二人正走着,忽见一个身着戎装的士兵手握卷轴,哭丧着脸,往慈安阁跑去。
落卿璃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拉着云茶一路跟了过去,刚刚走到堂前,却听见里面一声哭嚎。
“我的儿啊...”
“老太太!””愣着做什么...快传大夫来啊!”
落卿璃心头一跳,她提起裙摆,三两步就跨上台阶,未待下人通传就跑了进去。
正堂里,那士兵抱拳在下,而老太太满脸悲怆,斜斜靠在藤椅中,老泪纵横。
“祖母,您怎么样?这是怎么了?”
老太太听到落卿璃的声音,睁开眼睛,苍老的双眼中蓄满了泪水,一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住落卿璃的手。
“卿璃…卿璃…忠骁他…”
老太太话说到一半,已然哽咽不已,摇着头,再吐不出一个字。
落卿璃的心脏随着老太太颤抖的双手砰砰直跳,她轻轻接过诏令,缓缓展开。
“西征军将落忠骁,为国尽忠,战死沙场,其心可表,其勇可嘉。特此通告家眷,万望节哀。”
落卿璃脑中轰然作响,悲伤四面八方压袭而来,让她无处可躲。
父亲他...怎么会战死沙场?
苍天何忍!她才刚刚感受到久违的亲情,才刚刚得到父亲的一点点关爱...
父亲还说回来时会给她带西北的玩具啊!
为什么!她已经失去了母亲,老天还要让她再失去父亲!
落卿璃瘫坐在地上,眼中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流淌而出。
老太太喘了两口浊气,捂住胸口,哀痛道:“我的儿啊…我已经没了一个小儿子,老天爷,你怎么舍得再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落卿璃抽泣着摇了摇头:“不…我不信,父亲才走了八九天,他那么英勇,怎么可能牺牲呢…我不信。”
云茶哭着扶住落卿璃:“姑娘,您伤心糊涂了,沙场上刀剑无眼,您要节哀啊!”
落卿璃不可置信:“祖母,朝廷就只带了诏令而来?那父亲的遗体呢?不见到遗体,我绝不相信!”
按例,朝廷通知战死将领的家属不日后,会把将领的尸体送回府宅,以求魂归净土,落叶归根。
那士兵有些不耐烦道:“还没有找到将军的遗体。”
“没找到遗体,你凭什么说我爹爹死了!”
“这位姑娘,上头就这么说的,岂有假传之理!”
老太太虽然伤心欲绝,但还有几分理智,她见落卿璃出言有失,立刻制止:“卿璃!不得无礼!”
万一这军士把落家人的话语传到上面,若是有心人参落家一本大不敬,那她大儿子苏州知府的位子就不保了!
作为落家的主心骨,她要顾全大局,绝不能由得落卿璃使性子。
落卿璃被老太太呵斥一声,泪珠却掉的更凶了。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不能得罪别人,可如今她父母双亡,全无依傍,又有什么好怕的?
老太太不然。
她看重落卿璃如何,血亲又如何?
落忠骁没了,她还要尽全力保住她还活着的大儿子二儿子,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