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落卿璃和落思寒相约在落府门前集合,一人一架马车,兵分两路。
思寒和侍女去采办祭品香火,而落卿璃则带上了自己做的糕点,径直前往虹枫别院。
临行前,吴良燕千叮咛万嘱咐,要落思寒紧紧盯着落卿璃,生怕她又给自己找什么麻烦,弄得落思寒哭笑不得。
正是盛夏,天气闷热的很,大街上停留的行人少得可怜,倒为落卿璃省去了避人耳目的麻烦。
一路畅行无阻,到了虹枫别院大门前,落卿璃提着食盒下车。
抬眼望去,整个院落气派典雅,高耸的砖瓦雕栏融合了水乡娟秀隽永,更令人神往的是,砖红色的外墙上,竟挂着袅袅流淌着的雾白色水气。
水气弥蒙清透,如瀑布一般沿着红墙倾斜而下,意境清凉,一扫夏日的沉闷。
放眼整个江南,别无二家。
奈何,院门口驻守着不少铁面侍卫,个个端着长枪不苟言笑,令人望而却步。
落卿璃正迟疑着如何进去,黄铜色的大门便吱呀吱呀敞开,一个身带佩剑意气风发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正是南宫霁的贴身侍卫,浮生。
浮生走近落卿璃身边,狭长的双眼略带惊讶,他抱拳道:“落姑娘来的这样早?”
这么说,确实是南宫霁给她传的讯息。
落卿璃眸光微敛,端庄回礼:“冒昧叨扰,请问殿下可在宅中,小女有要事相求。”
浮生露出一口白牙,笑容明快:“在呢在呢,落姑娘沿着甬路直走便是。”
落卿璃迟疑道:“我自己进去么?那你?”
虹枫别院不知能装得下多少落府,落卿璃自己是找不到的。
可浮生并没有多言的意思:“属下还有要事去办,先失陪了。”
落卿璃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有些脱力地看着浮生风风火火离开。
“罢了,一会儿进去后寻个女使,请她引荐一下吧。云茶,你在马车里等我。”
“是。”
落卿璃抬脚跨进入大门,走了进去,身后高耸的黄铜大门缓缓闭合。
只是,落卿璃没想到,她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居然连一个人也没遇到。
见鬼了,南宫霁已经穷到这个地步了么?一个侍女都用不起?不至于吧?
更要命的是,浮生让她沿着甬路直走,可落卿璃伫立在一个分叉口前,面露难色。
末了,落卿璃做好了迷路的心理建设,抬腿往左边的岔路走去。
她饶过一鼎九转林鹿樽,素手拨开茂密的绿茵枝丫,眼前的风景陡然换了颜色。
枫红色,满眼的枫叶层叠入云,恣意攀升。
枫叶林延绵百里,随风沙沙作响,枫林深处,隐隐还有筝鸣之声。
落卿璃惊讶地睁大双眼,驻足观赏,情不自禁地发出轻叹。
好美!
长虹在穹,枫叶如火,虹枫别院,果然名不虚传。
美景在前,但空灵旷远的院落中,气温骤然降低,隐隐寒意入髓。
落卿璃摩挲着掌心,拉紧衣衫。
“原来,这就是别院外墙水雾的原因。”落卿璃轻声道:“可正值盛夏之时,这里为何如此寒冷。”
清冷的温度让人心情低落。
不知不觉,天地间已然是一片烟青色,细雨微寒而落,发出清脆的滴嗒声,仿若翠玉叮当响起。
落卿璃一身素色长裙,渐渐被雨水淋透。
四顾无人,方向也分辨不清,落卿璃轻声叹息,将食盒抱紧在怀里。
“什么宝贝,抱得这样紧?”
悦耳的嗓音由远及近传来,在淋漓细雨声中,宛如天籁。
下一刻,便见南宫霁一身梨花锦袍从雨中现出轮廓,绝世之姿脱尘。
淡淡的绯红藏进双颊,落卿璃湿着裙摆后退两步,恭敬地福身:“参见太子殿下。”
南宫霁的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寞然,静静颔首未语,随即解下自己的披肩,轻轻披在落卿璃身上。
突然靠近的距离,独属于南宫霁的竹兰雅香萦绕在落卿璃的鼻尖,让她不知不觉屏住了呼吸。
南宫霁手中的纸伞向落卿璃倾斜了些,幽深如墨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既像是在看着她,眼中又像是没有任何人。
良久,南宫霁轻声打破了沉寂。
“好久不见。”
“嗯。”落卿璃出声,脸色却更红了,忙把护在怀中的食盒双手递给南宫霁:“这个…是我做的糕点,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南宫霁薄唇微挑,接过食盒,心情也一点点好了起来。
他悠悠开口:“虽然每次见到四姑娘,本太子都要变成落汤鸡,但能尝到你亲手做的点心,也算补偿了。”
落卿璃牵牵嘴角,心底却沉重万分,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同南宫霁开玩笑。
“殿下,我有要紧的事情想问问您。”
看落卿璃焦急的样子,南宫霁也不再废话,直接把她带进了内殿。
一室陈设,尊贵典雅。
侍女为落卿璃呈上一盏热乎的牛乳羹,随即安静退下,将门关好。
“随便坐。”南宫霁道。
“谢殿下。”
落卿璃眸光流转,端庄坐于桌前,双手捧着温热的牛乳羹,轻抿一口。
暖意渐渐传遍全身。
“本太子知道你想问什么,”南宫霁正色道:“战场上生杀乃是常事,你纵然伤心悲戚,却为何执意追究到底呢?”
落卿璃放下杯盏,神情严肃:“我认为父亲并不是战死的。”
“为什么?”
落卿璃笃定道:“直觉。”
南宫霁英眉微挑:“光凭直觉,有点自欺欺人。”
“自然不止是直觉了,父亲若真是征战而死,那么多骁鹰军一定誓死相随,可是为何诏令上只有寥寥几个字陈述事实,但家眷、军队士兵如何皆无交代呢?所以我猜测此事绝没有那么简单。”
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