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怎么可能会帮忙,他不会插手此事的。”
落卿璃垂眸揉捏着面团,明明语调十分温柔,可言及的事实又是那样赤裸生冷。
昨夜老太太说,丢失的那几间铺子庄子是给落妍欢的嫁妆,又不是给落妍雪的,而大房夫妇向来只做利己的事,既然和自己的宝贝女儿无关,他们才不会帮助别人奔波。
再者,赌庄背后的势力本就错综复杂,个顶个的强硬,敢来招惹落府的,也必定不是善茬。即便落忠祥是知府怕也不方便插手,否则撕破了面皮,两边都难看。
落妍欢怔忡片刻,长长叹了口气。
察觉到落妍欢的失落,落卿璃轻声安慰道:“妍欢,你也不要太上火,祖母肯定会另给你备一份嫁妆,断不会委屈了你的。”
落妍欢摇了摇头,语气微有凝滞:“四姐姐,我和你说真心话,我一点都不在意嫁妆有多少。”
她抬头迎上落卿璃澄净的双眸,心里多了丝安全感。
偌大的落府,也只有落卿璃会毫无芥蒂地听她倾诉。
真心话,只能说给有真心的人。
落卿璃浅浅一笑,放下做了一半的点心馅,和落妍欢并排而坐,静静听她诉说。
落妍欢讲起父母双双在游历的途中被流寇所杀,讲起她一夕之间天崩地裂,讲起老太太把她带在身边悉心教导,讲起她多年来苦读诗书,只为了考上皇渊书院,好不让老太太失望。
落卿璃心下五味杂陈,轻轻握住落妍欢冰凉的小手。
回想起昨夜悍匪劫车时落妍欢脸色惨白,除了害怕,大约也让她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回忆吧。
“这么多年,祖母为我费了不少心,若没有祖母的悉心照顾,我也许根本活不到现在……”落妍欢吸了吸鼻子,轻声啜泣:“我不在乎有多少财产,我只想要祖母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落卿璃颇为动容,想起这次把落府害得鸡飞狗跳的始作俑者,她眼中闪过一丝凛冽与狠绝。
柳町蓝,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只知道哭哭啼啼,坐以待毙的软柿子吧?
既然你那么想和我斗一斗,我奉陪到底!
彼时,南宫霁正在埋在别院成堆的奏折中批注,都是江南各州上报筹备皇渊书院海试的情况。
沈栖眠啜饮清茶,不由得打趣道:“知道的是殿下在批折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参加考试呢。”
南宫霁微敛英眸,唇畔勾起一抹狡黠笑意,命手下把面前还没来得及批注的闲散折子捧到沈栖眠桌案上。
“懂了,栖眠是体谅本太子过于辛劳,既如此,我也不能辜负你一番好意,你就帮我把这些都批注规整了吧?”
“……”
沈栖眠欲哭无泪,他前几天忙着帮南宫霁督察皇渊海试所用的行宫修缮事宜,才刚清闲下来没多久。
他干嘛要多嘴调侃这一句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看着沈栖眠一脸苦大仇深也埋在书案中,南宫霁满意地舒展开四肢,连睫毛都染上了三分愉悦。
他一直就不是那种把时间浪费在无用功上的人,更何况这里的折子有七成都是恭维奉承之言,要么就是预祝皇渊海试顺利,半点营养都没有,批阅这些简直是在浪费生命。
他拿出之前暗查清楚的【江南世族关系谱】阅览,目光停在了江南总督石家的势力谱系上。
石家可谓是江南只手遮天的世族了,重权联商,黑白两道通吃。
更重要的是,石家曾有一个贵女嫁与了当朝天子为妃,便是皇三子祁王的生母淑妃,如此,只要石家再出一个贵女考入皇渊书院,无论嫁给谁,石家的地位都会彻底稳固了。
南宫霁的神色慵懒,修长的手指轻扣桌案,嗓音悦耳低喃:“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正想着,浮生从殿外匆匆进来,手中还捧着一只白羽夜莺。
“殿下,落姑娘的手信。”
南宫霁英眉微沉,从白莺腿上取下小字条,眸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不禁失笑。
这个小丫头,还没帮他做成什么呢,就先开始求他办事了。
见南宫霁笑得实在过于温柔,沈栖眠八卦的心痒痒,他凑上前道:“殿下,怎么了?落姑娘给你写什么了,让你笑得这么开心……”
南宫霁把字条递给沈栖眠,一双漂亮的双眸如霁月凌空一般耀眼。
原来是落卿璃向南宫霁打听柳家的赌坊有没有其他官司、恶行。
沈栖眠笑道:“太子殿下情报网密集迅捷,你这儿的消息是最靠谱的,殿下可要帮一帮落姑娘?”
“没想好。”南宫霁打量着摩拳擦掌的沈栖眠,顿了顿疑惑道:“不过你这个蓄势待发的劲儿是要干嘛?”
啪的一声,沈栖眠甩开折扇,眉眼温润和煦。
“你不帮的话,那就我帮她呗。”沈栖眠笑道:“干嘛这么看我,当哥的帮帮自家妹妹有什么问题?这门亲戚还是你拉着我认下的呢。”
南宫霁薄唇颤了一颤,沉稳的目光也染上一丝暖意。
罢了,输了。
“当哥的留下批批折子吧,我出去透透风。”
南宫霁挑起英眉,临风之姿意气风发,快步走出大殿,只留下沈栖眠悲戚的哀嚎。
夕阳西下,落卿璃和落妍欢给老太太送了糕点回来,各自回了院子。
一开门,落卿璃便看见寝阁内室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来的还挺快的。
落卿璃红唇微挑,打发了云茶和霜花下去休息,自己进了寝阁。
“参见殿下。”
落卿璃福身一礼,抬眸却瞧见南宫霁眼中若有似无的笑意。
“干嘛这么看着我?”
落卿璃被灼热的目光注视得有些不自在,遂撇过头道:“您有柳家的消息的话,告诉我就好了,何苦还亲自来一趟……”
南宫霁清了清嗓子,耳尖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