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花咽了口唾沫,十分为难。
“姑娘,纵然您是心疼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可是这么花……未免太挥霍了些,您自己也该留些体己钱呀!”
云茶日日贴身侍奉落卿璃,也担忧道:“是啊姑娘,这些钱怕就是您全部的家当了,夫人不在了,您总要给自己留些嫁妆钱,再说日后到了京城,也会有很多花销的。”
落卿璃笑着摸了摸两个婢女的头,无奈道:“你们俩怎么比我这个花钱的还要心疼钱呢。”
她也不想这么败家,可是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现在也是,舍不得小财,注定挣不了大钱。
她自认是个俗人,可不是区区几万两银子就乐得满足的,钱这个东西,取之有道,越多越好。
落卿璃笑道:“今日书画擢考时,有很多人对我粗略复原的龙鳞卷十分感兴趣。你们说,若是能有个作坊专门制造,按照古籍所述做出精品来,可会有人购买?”
云茶眼睛一亮,频频点头道:“奴婢虽没亲眼见到您复原的龙鳞卷,但只听名字便知晓,这龙鳞卷必定是极有收藏价值的藏品,奴婢猜想,会有不少世族买来自赏或者送礼吧。”
落卿璃笑道:“所以啊,能买龙鳞册的人家,必定都不缺钱,还怕不能回本吗?”
这便是她敢向南宫霁借这么多钱的原因。
一个专门为世家贵族开设的珍宝坊,收益自然可观。
挣得的银两,一部分供给孤儿院的吃穿用度,供孩子们读书识字,一部分她自留,还可以研究复原出更多古籍上的奇珍藏品,生生不息。
云茶和霜花齐声道:“姑娘明慧,奴婢们一定尽快办好。”
落卿璃笑着颔首。
主仆叙话间,车马已然行驶到府衙门前。
有三两个侍卫在府衙门前驻守,其他侍卫值完班都各回各家了。
落卿璃提着食盒上前,和那侍卫报了身份,侍卫立刻弯着腰连声向她问好,又恭恭敬敬把她引荐到内堂中。
“启禀大人,落四姑娘来了。”
落忠祥正靠在宽大的棠木椅上闭目养神,闻言一愣。
落卿璃?她来做什么?
落忠祥转着眼珠思索片刻,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是。”
落卿璃笑盈盈地和那侍卫道了谢,迈入门槛,行至落忠祥桌案前福了个常礼。
“卿璃见过大伯父。”
落忠祥微微颔首,神色极其疲惫,但还是耐着性子温声道:“这么晚了,侄女怎的过来了?老太太可知道?”
落卿璃灵眸澄澈,心下思忖。
她一个闺阁女子,白日里出府游玩,老太太尚且不放心,又怎么会同意她晚间出来,且既然她能出府,就证明老太太是同意了的。
落忠祥此言看似是明知故问,实则不过是想隐晦的询问她家中的氛围如何,老太太是否还在生他的气罢了。
毕竟如果他没有鬼迷心窍引狼入室,罗小娘的毒计根本不会殃及到大房,老太太悉心培养的嫡长女也不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
他自知自己一夕之间,已经在落家失去了尊严、威名和亲情,要不然也不会独自在府衙待到这么晚不回家。
他不知道怎么面对一大家子人,更不知道怎么在府中重新树立起崩塌的威望。
想到这,落卿璃神色恭顺,乖巧道:
“伯父您勤于公务,这么晚还没有回去,祖母挂念极了,特意吩咐膳房多做了些您素日爱吃的菜,还热着呢,您快尝尝。”
说着,落卿璃将食盒中的饭菜一样样摆了出来,又将碗筷递给落忠祥。
她这话说得讨喜,算是全了老太太的心意,也照顾到了落忠祥的自尊。
落忠祥的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拿起碗筷吃了几口。
“对了,大伯父,”落卿璃似无意般开口:“听说您今日抓到了吕娘,打算怎么处置她啊?”
落忠祥听见吕娘的名字,心底就蹿火,连拿筷子的力度也重了些。
“那妇人着实恶毒,仗着自己颇通药理,干了不少为非作歹的事,这样的毒妇若不极刑处斩,怕是对不起那些被她毒害的百姓!”
落忠祥说得大义凛然,自然也是在发泄自己心头的恨意,可他却不知,落卿璃对吕娘的恨意并不比他少。
“伯父,我能见一见这个妇人吗?”落卿璃红唇微抿,面上是毫无破绽的平静淡然。
落忠祥疑惑道:“那地牢阴暗潮湿……也很血腥,你一个女儿家,见她做什么?”
落卿璃浅笑道:“没什么,不过是好奇而已。”
落忠祥不以为然,也懒得多管落卿璃,随口道:“你若想去,我吩咐侍卫带你去便是,不过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别吓出个好歹,回头老太太该责怪我了。”
落卿璃福身一礼,笑容温婉动人。
“多谢伯父,您放心,卿璃绝不给您添麻烦。”
落卿璃一路跟着侍卫来到府衙北侧的地牢。
侍卫举着腰牌和看守的卫兵交代了一句,只听铛啷啷一声,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一股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落卿璃微微蹙起眉,暗暗握紧了拳头,眸色坚定地随着侍卫沿着潮湿的走廊深入,七拐八拐了许久,终于来到了关押吕娘的房间。
“劳烦哥哥带我进来,这点心意就当请您喝茶了。”
落卿璃从荷包中拿出些碎银给了那个侍卫,那侍卫也是极其乖觉的,眉眼带笑道:“姑娘客气,小的就在拐角处恭候,有事儿您叫我就行。”
落卿璃笑着点了点头,朝着牢内看去。
地牢内昏暗无比,唯有墙壁上十步一盏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影影绰绰映出吕娘的身形。
她发丝凌乱,还粘着几根黑乎乎的稻草,衣袍上布满暗红色的鞭痕状的破洞,匍匐在地,一动不动,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