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卿璃心头微动,定定地看向那带着帽兜的男子,若有所思。
巧的是,那男子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落卿璃,帽兜遮住了他的眼睛,唯独微厚的嘴唇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见状,江今挪动身形挡在落卿璃面前,对着男子冷冷道:“公子这么盯着我家妹妹,不太礼貌吧?”
她怕外人认出来落卿璃的身份,坏了南宫霁的大计。
那男子低声一笑,舔了舔嘴唇,收回了目光。
“多有冒犯,抱歉了。不知几位姑娘可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从这里逃走?”
落卿璃心头腹诽。
她很想说,你们就是最可疑的人。
但她已经被江今护在身后了,若是出声对抗挑衅,反而容易给自己招来祸端。
该交给别人处理的场面,绝对不能见外。
江今淡淡道:“似乎往那边的酒楼去了。”
男子颔首,没有多加怀疑。
他颐长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依旧慵懒,言简意赅。
“多谢几位。”
说罢,男子往酒楼的方向指了指,手底下的镖客立刻乌泱泱地闯进了酒楼和周围的店铺中,他自己也拉紧了帽兜跟了过去。
落卿璃暗暗松了一口气,和云茶江今二人对视一眼,疾步走过了桥身,离开这个是非窝。
桥另一头的湖岸边,那蒙面男子已经从水中爬了出来,躺在草丛中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身上的衣袍已经湿透,勾勒出精壮的身材。
落卿璃几人仔细找了半天,才在茂密的绿植中找到他。
蒙面男子咳了两口水,虚弱道:“多谢几位姑娘仗义相助,你们不用管我,我休息一下就离开。”
江今打量了一下男人的肌肉,又漠然收回目光,顺手拉着落卿璃和云茶就打算走,可落卿璃却岿然不动。
“怎么?你还想做好事做到底?”江今皱眉道。
落卿璃脑海中又浮现出适才那帽兜男子腰间的九节鞭。
她面露凝重,摇了摇头,沉声道:“你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追杀你?”
那男子捂住腹部三寸长的刀口,疼得冷汗直流,却咬紧牙关什么也不说。
越不说,越有问题。
落卿璃正色道:“很明显,那群人是奔着取你性命而来的,况且马上街上就宵禁了,你应该也无处可逃,不如告诉我你的身份,或许我能帮你。”
那男子哈哈大笑,费力地坐起身。
“姑娘帮我一次,我已十分感激了,为免给姑娘惹上麻烦,在下还是不叨扰了。”
说着,那男子便挣扎着想起身。
江今心底喟叹一声,出声道:“他叫瞿野,今年二十六岁,苏州本地人,曾是常胜赌坊运送财宝金银的专属镖局的掌事。”
瞿野浑身一个激灵,怔在原地。
“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落卿璃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三两步凑到江今身边,眼睛都亮了。
“江姑娘,你认识他啊?”
江今默然一瞬,答道:“不认识,但调查过。”
瞿野,道上的人都尊称他一声“瞿爷”。
他所在的镖局,曾与柳家和石家合作多年,不仅经手了一波又一波的金银彩宝,更是柳家私自贩卖货品出境外的专属镖局。
没有几分胆色,干不了这活。
可前段时间,柳家的亲戚给石家介绍了另一个镖门,说是胆子比瞿野的镖门更大,什么杀人越货的事全敢做,于是石蕊颐便吩咐柳家换掉瞿野的镖门。
但换掉并不意味着结束。
石蕊颐整天担惊受怕,怕瞿野对石家怀恨在心,怕自家这些掉脑袋的买卖被瞿野捅出去,坏了父兄的前途,便吩咐现在新合作的镖门追捕瞿野的镖局。
瞿野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江今纤细的手腕质问。
“你调查我?为什么?你是谁?”
江今还没来得及回答,又被落卿璃握住了另一只手腕。
“你手里捏了这么多情报,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这则情报很有用啊!”
江今抿了抿嘴,甩开两人的手,没理瞿野,却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对落卿璃道:“你又没问我。”
落卿璃一时无语,又见桥对岸的那群杀手从酒楼里出来了,情急之下,连忙带着几个人就近躲进了尚未装修好的珍宝铺子。
“嚓——”
云茶从屉子中摸出个火折子,点亮了一盏快要干涸的油灯。
微弱的灯光映亮几人的脸,瞿野捂着伤,躺倒在桌案之下,一边留意着外面杀手们的动向,一边和几人讲了自己的遭遇。
“石家那些个杀千刀的!老子和弟兄们这么多年为他们家的生意亡命天涯,他们却小人之心度老子之腹,信不过老子就算了,竟派那些后生追杀我们,实在是丧尽天良!”
落卿璃抱着膝盖和云茶躲在墙角,闻言悠悠道:“像是石蕊颐能干出来的事,她最喜欢赶尽杀绝。”
之前石蕊颐激将落卿璃和她斗曲时,就是半点退路都没给落卿璃留。
江今轻声调笑道:“纠正你一点,石蕊颐不是以小人之心度你之腹,她是以小人之刀砍你之腹……”
落卿璃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瞿野脸色变了又变,皱着眉冲江今道:“老子刚刚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你是谁啊?为什么要调查老子?”
回答他的是江今的沉默。
瞿野眉头皱得更深了些,费力地探出头看向江今。
灯下美人,娇媚冷绝。
落卿璃又道:“瞿大哥,你不是有自己的镖局吗?其他人呢?”
瞿野一拳锤在地面上,愤愤道:“大部分都被那些后生杀害了,现在只有零散的几个弟兄侥幸活了下来,跟着我东躲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