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泾幡脸色难看极了,但还是勉强扯开嘴角,扮作儒雅的模样笑道:“几位此言差矣,家父向来清白做官,石家上行下效,我敢担保,大家一定是对蕊颐有所误会。”
随即,便吩咐管家赶快去城西把石蕊颐带回来。
“不必了。”
南宫霁淡淡开口,一双墨瞳流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幽寒光芒,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纷纷惶恐地低下头,再不敢造作喧嚷。
石泾幡心头一松,抱拳躬身道:“多谢太子殿下信任。”
话未说完,南宫霁便冷冷打断他的恭维。
“朝廷不会愿望一个好人,也绝不会纵容任何鱼肉百姓的祸害。来人,带上来!”
石泾幡猛然一怔,随即便看见一个身穿华锦的女子被官兵押进了大堂。
不是石蕊颐又会是谁。
落卿璃灵眸敛过石蕊颐狼狈的姿态,又看向石蕊颐身后陪同她一起逃命的三五个心腹,红唇微挑。
她面上不动声色,只微微冲浮生点了点头。
不愧是跟随南宫霁的近身亲卫,办事就是利落。
“兄长……兄长救我啊!”
石蕊颐满头的珠饰凌乱地挂在发髻上,姣好的脸蛋上还带着尘土,想来是真的在全力逃命。
石泾幡张着嘴久久怔愣在原地,指着石蕊颐震惊道:“蕊颐……你这是为何?”
石蕊颐哭泣道:“兄长,你快帮我和太子殿下解释啊,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落卿璃黛眉微挑,檀口轻启:
“石小姐乃大家闺秀,自幼谦善纯良,怎么会和这谋逆案扯上关系呢?石小姐,你说是吧?”
落卿璃说这话时,仪态端方得体,语气也是温柔和缓得很,完全不会让众人觉得她在有意刁难石蕊颐。
只有石蕊颐和柳町蓝这种心里有鬼的人,才能听出落卿璃言语中的讽刺和不屑。
石蕊颐狠狠剜了落卿璃一眼,但又不得不顺着落卿璃的话茬狡辩。
“对对对,落姑娘说得对!我是冤枉的!”
石泾幡面色铁青,暗暗握紧了拳头。
他是知道石蕊颐暗箱操作私放银子钱和走私货品的事的。
可石家一族在江南只手遮天,谁敢把这事搬到台面上来纠葛?
满江南有谁人不知,和石家作对,就是和自己的身家性命作对!
若不是南宫霁恰巧考境至此,任是天大的事,他石家都能压得住!
可今日,怕是栽了!
石泾幡在心底叫苦连天,但脑中尚还存有一丝理智。
他勾勾手,悄声吩咐管家快去石府请石茂才。
“你速速去就是了,就算是天塌了,也得把父亲大人给我请到这来!”
有石茂才在,最起码还能多保全些。
石泾幡主仆的小动作怎么会逃过南宫霁的眼睛,但南宫霁并未多加理会。
他背着手立于堂中,眉目隽永无双,临风之姿翩翩卓然。
就像落卿璃分析的那样,他如今空有名权,羽翼却尚未丰满,还需要韬光养晦些时日。
先太子曾经教导过南宫霁,凡事不能只考虑近利,目光要放得长远些。
假如贸然将石家连根拔起,不仅京城的权势平衡会被打乱,还会促使翰王和祁王再次联手对付他!
反倒得不偿失了。
南宫霁何许人也,他聪明机警,可从来不干这赔本的买卖!
赋存山庄距离城中石府不算太远,纵马疾驰的话,有小半个时辰也赶到了。
如此,他就屈尊配合一下,尽量拖延至石茂才赶到山庄向他求情后再处罚便是。
“既然石小姐苦诉自己冤枉,本太子也不能不听你辩解,你便先说说,你大清早的去城西做什么?”
石蕊颐一听事情有转机,立刻精神起来了。
“回太子殿下,臣女是去城西的客栈……面见一位故人。”
话音未落,人群中就有官眷出声反驳。
“石蕊颐,你说瞎话还真是信口拈来啊,你早上临走时,明明跟我们说你是要去城西接济灾民的!”
南宫霁轻笑一声,转头看向落卿璃严肃询问道:
“落姑娘,你大伯便是本州知府,既然城西有流民百姓受苦,为何他从未奏折上报?岂非是玩忽职守,无视黎民疾苦?”
落卿璃看出了南宫霁眼中的戏谑,登时心领神会,从善如流道:
“回禀殿下,伯父治理州郡数年来兢兢业业,爱民如子,绝无可能出现饿殍流民,还请殿下明察。”
南宫霁薄唇微微挑起。
这丫头冷不丁恭敬他一回,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浮生冷道:“石小姐,殿下面前休得胡言,否则数罪并罚,最后遭殃的还是你。”
石蕊颐还想狡辩,但人群中又有人出声道:
“石蕊颐三番五次扯谎,很难让我们相信她是无辜的,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严刑拷问她的心腹。”
见石蕊颐的脸色就像生吞了一百只苍蝇一样难看,落卿璃暗暗摇头,内心喟叹。
她对石蕊颐出手,是因为石蕊颐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她算计她。
而人群中这些敢于出声讨伐石蕊颐的闺秀们,没准也是曾经被石蕊颐打压暗害过的人。
墙倒众人推,怪也只能怪石蕊颐自己树敌太多了。
石蕊颐牙关紧咬,她无助地看向石泾幡,却见石泾幡丝毫没有张口帮她申辩的意思。
万般无奈下,她只好道:
“是……落卿璃昨夜中了春毒,又消失了一整晚,今早我听小厮说她被人掳到了城西,一时放心不下才跟过去解救的。”
落卿璃冷笑一声,杏眸清透而凛冽。
“原来石小姐这样关心我啊,那石小姐不妨也说说,我为何会中春毒?”
石蕊颐浑身一滞,更没料到落卿璃此言竟激起了千层浪。
众闺秀官眷联想到自己的遭遇,纷纷讨伐起石蕊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