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子衿不解道:“可是咱们一没有证据,二没有人脉,即便是参薛家一本,也根本无人重视啊!”
落卿璃笑道:“怎么没有人脉,你可是忘了咱们的明楹大小姐?她的父亲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呀!只要是事关皇宗官臣的案子,都察院都有权介入审理,咱们把案子从吏部挑出来塞给都察院,就算只把薛家的船打翻也是值的!”
穆沉烟也道:“没错,明大人向来铁面无私,刚正不阿,光是去年岁尾就收到了三四柄万民伞。有他审理,必定能还你父亲清白!”
“但……”落妍欢犹豫道:“咱们又怎么让薛家结党营私的真相现于人前呢?”
落卿璃沉吟片刻,笑盈盈地拍拍胸脯。
“这件事就交给我办吧,不过还需要七八日的功夫才成,子衿你且先传家书回去,千万要伯父别冤屈认下,我一定尽快把事情办妥!”
闻言,岳子衿一跃而起,看向落卿璃的眼神满满都是崇拜。
“卿璃!你太棒了!太够意思了!若是真能让我父亲躲过此劫,我岳家今后一定视你为恩人,必定用性命相护!”
落卿璃笑笑:“我不过是尽我的绵薄之力而已,事成与否,还需看天意。”
送别几个人离开,落卿璃窝在摇椅上静静思忖。
岳子衿这人虽然有时候莽撞,可心却不坏,是个忠心义胆值得相交的朋友。
这也是落卿璃愿意出手相助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若能真的告倒了薛家,便相当于是断了高家的左膀右臂。
这对翰王的文官势力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再则,让都察院介入审理,不仅能试探出明家是否已经为翰王所用,还能借机拉拢明楹入伙。
毕竟明楹大小姐人虽张扬跋扈了些,人品却是正直端方。
这么理想的盟友,怎么能排除在太子党之外呢!
既要谋权,就要团结起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
反正大家都结党了,太子党也不能落下是不是?
如此,便是一箭三雕!
也不枉她费心力筹谋一番。
想到这儿,落卿璃坐直了身子,从书案下取来一张麒麟软纸,信笔写出下一步的计划,而后由白羽夜莺送至太子府邸。
抛开那点暧昧不清的伤情,她依旧是那个雷厉风行的落卿璃。
浮生揣着密信走向内殿时,南宫霁正心不在焉地和沈栖眠对弈围棋。
棋盘上黑子白子各占一方,看似相安无事,又步步深入对方的领地纠葛不清。
沈栖眠瞧出了南宫霁眼中隐隐的挂念,将手心里的几颗棋子扔回棋盒。
“这几天秋老虎,孟老夫子年纪大了,也是不堪暑热,这不,皇渊书院已经放了两日恩假了。”
南宫霁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即便回过神来,挑眉道:
“放恩假又怎么了?”
沈栖眠悠悠道:“所以四姑娘的课业不曾落下,太子殿下不必烦心。”
南宫霁牵了牵嘴角,随口道:“本太子又不是因为这个才烦心的。”
“噢?”沈栖眠来了兴趣,调侃道,“莫不是因为某个小姑娘染了风寒,殿下这才……”
南宫霁微怔,这才想明白沈栖眠话中的意思。
但他接下来的反应却与以前截然不同。
以前,若是沈栖眠编排南宫霁,南宫霁必定用最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最气人的话怼回去。
可今天,南宫霁却只是红着耳尖,失意地盯着棋盘双色棋子交错的位置,一语不发。
这下子轮到沈栖眠惊讶了。
不会吧!这位太子爷是哪根筋没对,都不怼他了,看来事态很严重啊!
气氛安静了好一会儿,南宫霁终于郁闷地开口。
“栖眠,你说,落卿璃突然说要我继任大统后给她指婚……她是怎么想的?”
沈栖眠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有些心虚地偷瞄南宫霁的脸色。
这事确实得问沈栖眠,只因落卿璃能说出这句话,还是沈栖眠给她出的主意呢!
沈栖眠清了清嗓子,装作淡然道:“这有何不对?那是人家姑娘对未来的美好憧憬,若能得天子赐婚,可不是无上的荣耀吗?”
南宫霁无奈笑道:“你是没听到她的要求,又要长得好的,又要人品贵重家世显赫的,简直比皇帝选妃的要求还多。”
他没意识到,落卿璃所述的要求,全都是描述他一个人的。
沈栖眠摇开挥金折扇,正色道:“殿下是觉得,她不值得拥有这样的好郎君吗?”
南宫霁又是一怔,眼中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和萧索。
是啊,她值得。
她那么优秀,当然值得这世间最好的结局。
可是他却不知,她的结局里,有没有他的位置。
南宫霁看着掌中的棋局,沉声道:“这局棋,轮到谁先行了?”
沈栖眠道:“光顾着说话忘记了,不过看这棋局,无论是黑子先下还是白子先下,都会下成死棋。”
“是啊,”南宫霁淡然一笑,“既是死局,就没有再下的必要了。”
然而,沈栖眠却举着折扇在南宫霁面前摇了摇。
“非也,非也。”
见南宫霁不解,沈栖眠故作轻松道:“殿下,你可没有以前潇洒果决了!”
南宫霁自嘲一笑。
哪怕是沾染上情字的侠客,也不可能像无牵无挂时那般潇洒了。
沈栖眠默然一瞬,用折扇将棋盘上的棋子尽数扫落在旁,而后又重新从棋盒中捏起一枚白子,落下。
南宫霁看着沈栖眠好整以暇的神情,拿起一枚黑子也跟了上去。
“就是这个意思。”
沈栖眠指了指棋盘。
“黑子依旧是那个黑子,白子也纯白如初,殿下,解不开的局,重下一盘就是了,而能把你困在局里的,只有不想开始的那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