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稍晚了些,几人也不宜多叨扰孟老夫子,便先后从孟府告辞出来,各回各家。
落卿璃心情甚好,连带着脚步也轻盈了许多。
她刚刚回到云影台,便见霜花蹦蹦跳跳拿着一封书信来迎她。
“姑娘你看!咱们琅嬛阁开张不过半个月,便收获了江南各州的达官贵人们的青睐,生意好得不行!光这半月就净挣了三千两银子!”
“真的啊!太好了!”
落卿璃喜滋滋接过书信读了读,频频颔首,还不忘嘱咐道:
“还是老规矩,每月盈利的银子,须得拨出三成给蜀中的孤儿院和作坊维持生计和开销,两成用于救助江南和蜀州两地的难民饿殍,两成结算给瞿大哥他们,剩下的银两也务必要分散存入不同的银庄,未雨绸缪。”
霜花笑着拍拍胸脯。
“姑娘放心,奴婢会盯着每笔账目往来,瞿大哥他们也仁义,断然出不了差错的!”
“那就好。”
顿了顿,落卿璃又道:“霜花,你且知会瞿大哥,等太子殿下那边调查出了依附于薛家的江南官吏名单,就让他一定想方设法将龙鳞卷卖给那些官吏!”
那些狗腿子小官从前都是岳子衿父亲的好友。
不用想便知,他们能背弃诬陷昔日好友,一定是从薛家那里得到了不少好处!
虽说财帛动人心,但不论收了多少金银,又怎能抵得上职务升迁来得划算呢?
而在他们眼里,薛兴盛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吏部侍郎,动动关系调任几个小官还不容易?
落卿璃在落家待了这么久,又日日见落忠祥奔波于官场之中应酬,她最了解地方官吏想升迁至京谋求前程的那颗野心!
只要江南这几个小官敢送礼,贿赂薛兴盛求个一官半职的,便能让她抓住薛兴盛的把柄,坐实薛兴盛结党营私,受贿保荐官员的罪名!
云茶在旁为落卿璃添了茶,有些疑惑道:
“可是姑娘,龙鳞卷的售价并不便宜,您怎么能保证那些小官能舍得花大价钱送薛兴盛龙鳞卷呢?”
落卿璃莞尔,伸手刮了刮云茶的小鼻子。
“傻丫头,薛兴盛任吏部侍郎多少年了,他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见过,什么文书字画没收过?要想让他舍不得推回这番礼,必得是京城域内从未见过且价值连城的龙鳞卷才行。”
这道理,落卿璃懂得,混迹官场多年的人同样懂得。
且只有薛兴盛的家里出现了江南域内特有的龙鳞卷,才能证明薛兴盛确实和那些江南小官不清不楚。
这是厚礼,也是他薛家百口莫辩的赃物!
云茶恍然大悟,这才看明白落卿璃下了多大一盘棋。
她顿时佩服道:“姑娘明慧,奴婢自愧不如。”
落卿璃轻啜茉莉花茶,灵眸澄澈而锐利。
接下来,就是静下心等待大鱼上钩了。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落卿璃虽然等得安稳,可岳子衿却是坐立难安。
她只得日日来到落卿璃这边坐着,以闲话缓解焦急的心情。
终于在六日之后,薛兰冰的侍女来到了云影台,相邀两人参加薛兰冰的生辰宴。
除了落卿璃和岳子衿,皇渊书院内其他的闺秀也在邀请名单上。
倒是无关她们交好与否,薛兰冰只关心人是否多,是否能给她撑出一个宏大的场面。
落卿璃黛眉微挑,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她语气和善道:“替我多谢你们家小姐的好意,届时我自会携厚礼拜访。”
岳子衿也强压中内心的激动道:“我也会去的。”
那侍女福了身,却在离去之时,暗自嘟囔。
“厚礼?你们一个个小地方出身,能有什么好礼物拿得出手,那薛老爷近来新得的龙鳞卷才是名副其实的好宝贝呢……”
侍女自以为说这话的声音尚小,殊不知落卿璃耳聪目明,讲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子衿,不必忧心了,”落卿璃神采奕奕,“鱼已经上钩了,你尽可坐等明日收网。”
岳子衿浑身一震,眼中的兴奋和忐忑交杂。
家族是否得以保全,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翌日,落卿璃等人准时登入薛家大门。
不得不说,薛家到底还是比石家机警许多。
从大街上看,薛府的门户庭院规制恪守官级本分,并没有越矩半步。
只是内堂中金碧辉煌的装潢摆件,还是将薛兴盛收受贿赂,中饱私囊的贪心显露无疑。
落卿璃将带来的字画交予登礼案的小厮,便和其他姐妹一同步入宴席厅。
在厅堂的正中央,赫然放置一块浑然天成的硕大石桌。
石桌中心被凿刻出一尺深的凹槽,凹槽内里清水汩汩流淌,各式各样的佳肴美味盛在盘子里随水漂流。
落卿璃灵眸流转,心底暗叹。
曲水流觞席名不虚传,果然极具淡雅意味!
而厅内此刻已然有不少名门闺秀到场了。
有一些是入了皇渊的贵女千金,有一些不是,亦可见薛家的人脉和势力。
大半个盛京的官眷,哪怕是为着忌惮高则圣,也全都要给薛家三分薄面!
落卿璃心头了然,拉着姐妹几个坐在了坐席的中段,说笑着等待开场。
说笑间,她留意到明楹独个儿坐在最前端饮茶,她身边还空着个座位,但无人敢靠近坐下。
落妍欢小声道:“你们说,明楹姑娘身旁的座位是给谁留的呢?莫不是给太子妃留的?”
穆沉烟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不会,即便太子妃赏脸莅临于此,以她的身份地位,只会坐在明楹前面,而不是明楹的下手边。”
几人点了点头。
明楹大小姐看着十分尊贵,家大业大,又有个当职都察院一把手的老父亲,权势倾天。
可也正是因为高处不胜寒,没人敢轻易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