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是弹劾岳子衿父亲的那些小官送的吗!
南宫雳眉宇微沉,不动声色地将龙鳞卷卷好,放回礼盒中。
他想,只要他不表现出异常,别人就不会注意到这点小差池。
可落卿璃几人成心要将薛家收受贿赂之事大白于人前,又怎么会轻轻放过这次机会!
南宫霁和落卿璃对视一眼,状若无意般将自己手里的这卷赠文小字找了出来,递给萧辞。
“这卷上也有,是……杭州知府赠予薛大人的。”
萧辞点点头,看向薛兰冰淡淡道:“想不到扬州和杭州两位知府大人都与薛大人交好。”
薛兰冰还没察觉萧辞话中的深意,只是有些紧张地低下头称是。
好巧不巧的是,薛兰冰的父亲薛兴盛听说几位皇子赏脸来了宴席,特地跑到宴厅来应酬。
“微臣不知几位贵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南宫霁微微颔首,免了薛兴盛的礼。
薛兴盛见自己闺女过个生日能有这么大的排场,心里也是美得不行。
他转头满场环视一圈,忽然注意到了岳子衿。
“这位可是扬州刺史的爱女?”
岳子衿一怔,在落卿璃的示意下走上前福身。
“小女正是。”
薛兴盛皮笑肉不笑地打量了一番,装模做样叹了口气。
“好好玩玩吧,毕竟以后……”
虽然岳子衿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乍一听薛兴盛这话,她还是双腿一软。
落卿璃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挽住岳子衿的胳膊。
“子衿,别怕。”
柔柔弱弱的声音,却带着笃定和坚韧,无形之中给足了岳子衿力量。
落卿璃盈盈福身,礼貌道:“侍郎大人何以这么讲呢?”
许是落卿璃生的清丽温婉,让老奸巨猾的薛兴盛降低了警戒心。
他道:“说来也是可惜,原本我是觉得扬州刺史岳学峦正直宽厚,却不想前几日他被各州县的知州知府以其结党营私之罪,联名上奏弹劾,这会儿岳家家眷已经被羁押在天牢之中了,想来不日……岳小姐也要被贬了扬州。”
此话一出,宴厅内的贵女闺秀皆是一愣,指着岳子衿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一些人是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一些人庆幸自己未来又少了个竞争对手,还有一些人暗暗为岳子衿惋惜。
岳子衿脸色微白,努力地为父亲辩解。
可在薛兴盛口中那些莫须有的指证下,她的辩解又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落卿璃搭在岳子衿胳膊上的手隐隐加重了力道。
“薛大人,恕小女冒昧,不知弹劾岳大人的都有谁呢?”
薛兴盛大手一挥:“落小姐本不是朝堂之臣,不宜打听太多。”
他看向宴厅内的各位官宦之女,严肃道:“你们只需知道,无论官级何高,也不能得意忘形,结党营私扰乱朝政,本官是一定会严加肃清此类蛀虫的!”
窃窃私语的闺秀们纷纷噤声。
落卿璃心底冷笑。
若不是她知道薛兴盛是个道貌岸然的贪官污吏,估计还真被他这铁面无私的面孔给唬住了!
萧辞出声道:“既然别人过问不得,那我便来问一问,这扬州知府和杭州知府二人,是否也在那联名册中?”
南宫雳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龙鳞卷,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
糟了!
莫不是薛家要暴露了?
他板着脸,一个劲儿给薛兴盛使眼色。
奈何那薛兴盛光顾着在殿阁大学士面前表现自己的诚勤,压根就没看南宫雳。
他腆着笑殷勤道:“萧大人何以知晓的呢?”
萧辞冷哼一声,神情肃穆,指了指那两幅龙鳞卷。
“两个知府前脚向你举报岳学峦结党营私,收受贿赂,后脚就送来这价值千金的龙鳞卷,谢你提携之恩,薛大人,你倒是清廉!”
薛兴盛脸上的笑容僵住,随即转为惊诧。
再看向薛兰冰飘忽胆怯的目光,薛兴盛就算再蠢,也明白了过来。
“萧大人误……误会了!”薛兴盛连忙解释,“这两幅卷轴乃是数年前微臣做寿收下的,并不贵重……”
明楹眼神里满是鄙夷,义正言辞道:“不是什么?薛兰冰刚刚和我们炫耀时已经说了,这是新的来的墨宝,有价无市,千金难求,大人还是想清楚再说吧!莫要把大家都当傻子!”
薛兴盛脸色一变再变,气得扬手就给了薛兰冰一个耳光!
他教导过薛兰冰多次。
人在京城,即便是家财万贯也勿要显露,否则就是等着人来抓错处!
可薛兰冰就是不长记性!
现在好了,为这一时的虚荣,只怕整个薛家都要被清查了!
薛兰冰瘫坐在地上,声音都带了哭腔。
“父亲,我……我……”
薛兴盛不恼羞成怒还好,可他这耳光一打,在场的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薛兴盛和那些弹劾岳学峦的官吏不清不楚了!
高若凝面色铁青,一双杨柳细眉紧蹙着,缓缓收回了挽着明楹的那只手,而后又求助似的看向南宫雳。
南宫雳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开口道:
“依本王看,岳学峦结党营私一案尚有疑窦,不如移交给吏部尚书高则圣再审,以保公正。”
薛兴盛连忙道:“是……是,下官着实不敢冤枉岳学峦,不如交给尚书大人再审!”
高若凝接道:“也好,本宫这就着人知会兄长。”
落卿璃心头一紧。
眼看着对面一句接着一句,就要把这件事轻轻带过了!
“慢!”
南宫霁神情淡漠,不急不缓地走到人群最前方,腰间佩戴的银蛟玉佩清透发亮,更衬得他矜贵脱尘。
“本太子以为,公正起见,最好由都察院参与,共同审理。”
官大一级都能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