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落卿璃唇畔清浅的笑意,心头弥漫起一阵不满。
一年了,这个落卿璃一点都没有变,伶牙俐齿,和在他老子的生辰会上初见时一样咄咄逼人!
她明明都没有正面反驳他的话,却引得所有人都和她站在一条线上,偏偏他又没法子继续为难她!
可恶!
越是这样,艾之海就越想在落卿璃面前争一口气。
他状若无意地侧过身子,让落卿璃好能看见堆放在艾府门房小山高的礼品。
落卿璃灵眸微敛,自然明白艾之海心之所想,索性便顺着他的意思开口道:
“哇!妹妹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奇珍异宝呢!这些都是诸位公子送与三姐夫的吗?”
艾之海脸上的得意之色溢于言表,他含着笑同其他几个公子点头示意,随即便将落卿璃带到一侧假正经道:
“四妹妹,你我两家同在京城,须知谨言慎行,言语间还是要低调些的。”
落卿璃红唇微挑,盈盈福身。
“姐夫教诲的是,卿璃记下了。”
见落卿璃已经见识到艾家在京城的人脉了,艾之海又炫耀似的开口道:
“妹妹看看可有喜欢的,你刚置了府邸,不如挑几件合眼缘的带回去摆放?”
落卿璃迟疑道:“这不好吧?这是诸位公子送与姐夫您的,且件件看着价值不菲,妹妹怎好伸手夺爱呢?”
艾之海嗤笑一声。
“你要知道,在京城人情世故的往来是断然缺少不得的,这些算得了什么?从我手中送出去的珍宝礼品比这些要金贵多了……”
听着艾之海滔滔不绝的炫耀,落卿璃笑意更深。
世上总有些自诩聪明的人,狂妄地步入悬崖边缘,还浑然不觉。
越是对某件事知之甚少,越爱在人前装作博学。
而艾之海便是如此。
他才学尚可,却对权谋之争半分敏戒之心都没有。
把送贵礼当谈资,岂不知皇帝最讨厌世家贵族结党交好?
落卿璃瞥了一眼众人,见没有石泾幡的身影,不由得微怔。
“三姐夫,石公子今日不和你们一同聚会吗,妹妹记得你们二人素来交好的。”
“他?说来也是奇怪,当初还是他告知我琅嬛阁开在了京城呢,谁知道自从古镇大会结束后,他便再也没联系过我,不知是不是气我抢了他的头彩……”
落卿璃凝眸,点了点头。
如今艾之海的近况已经掌握了,落卿璃也不打算与其多加交涉,见了礼便离开了。
路上,云茶不解道:“姑娘,石泾幡和艾之海狼狈为奸,虽说都不是什么好人,但为了个虚衔就赌气绝交,您不觉得蹊跷吗?”
落卿璃沉声道:“只能说明,石泾幡远远要比艾之海聪明得多。”
“奴婢愚钝,姑娘何出此言呢?”
“还记得你我从石泾幡那儿骗出来的情报吗?祁王要想隔绝太子党在盛京的势力,自然不会让其他阵营的人在古珍大会上胜出,在皇后跟前得脸,这也是石泾幡肯指点艾之海的原因。”
说着,落卿璃回头望了望艾府的方向,彼处灯火通明,宾客络绎不绝,热闹得似要将黑夜照亮。
“可艾之海一朝得势,就大肆与世家公子结交会友的做法,很明显就是一颗火雷,随时都有可能炸响!艾家触怒圣上乃是迟早的事,石泾幡若不躲远点,定然会连累祁王一党,到时候甜头没尝到不说,还会断了他在京城的仕途,得不偿失。”
听了落卿璃的解释,云茶这才恍然大悟。
“奴婢原以为,祁王爷只是空有蛮力,只要收了他的领兵之权,他便无法造次,却不想他也有自己的智囊团。奴婢一想到咱们腹背受敌的日子,可真是头痛死了!”
落卿璃莞尔道:“莫急莫急,如今既然脱离不开这团污糟,那便拉别人下来,将这团水搅得更污浊些!”
当晚,一封写着祁王和石家动向的密信便快马加鞭,送至岭南。
翰王接到信时,回京的路途已然过半。
翰王对落卿璃传来的情报非常重视,当即就吩咐手下就近找个驿站住下,布上酒菜,细细研读京城局势。
送信的信使殷勤道:“王爷,落姑娘说,艾家自江南时便与石家交好,如今艾家广结宾朋,拉拢人心,或许助长的也是祁王的势力。”
翰王点了点头,眉宇间越发凝重。
“想不到本王离京几月,祁王倒是长本事了,若纵的他继续发展势力,恐怕盛京之中便没有本王的立足之地了!”
身旁的侍从见翰王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不由得提醒道:
“王爷,属下觉得落卿璃的情报也不可全信,您和祁王已经联手,若贸然反目,您在兵权上就少了砝码,不上算啊!”
翰王冷笑一声,低声喝斥道:
“你懂什么!”
当初,他确实是想联合祁王趁虚而入,将太子党打压殆尽,但不代表,他和祁王是永远的盟友。
只要是威胁到了他的称帝之路,那么无论是南宫霁也好,还是祁王也好,通通都要被他踩在脚下!
至于落卿璃是否可信……
翰王陷入了沉思。
艾家乃是落家的姻亲,艾家的荣辱与落卿璃也息息相关。
她很聪明,既然能意识到艾之海结党送礼的不妥之处,便可以私下规劝艾之海,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免于一场纷争。
但她却选择将情报交给他,这不是变相给了他一个打压祁王党的机会吗!
翰王抿了一口热辣的酒,眸中的情欲沉浮不定。
他本多疑,连酒都不敢尽情畅饮。
可只要想起落卿璃那双潋滟澄澈的眸子,他便觉得自己但凡对她有那么一丝一毫的不信任,都是对她的辜负!
往事历历在目。
她与他吟诗作对,对他巧笑倩兮,甚至于用血肉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