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让我们把车开到指定的位置,大部分都是路口,立个牌子在车上给过往的车辆打广告,可我当时心里就嘀咕着,为什么要让我去国道啊,大家都开那么快,谁能看到广告。”
两个男人就这么坐在台阶上,看着眼前的车来车往,大口大口地吸烟。
彭杵言眯起眼睛,确实跟徐成才说的异样,国道上几乎没人会看广告吧,反而……还会引起交通事故。
“然后呢?”
听到关键的地方,徐成才却停了下来。
只见对方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自己道:“保镖大哥,我们是不是让白总等太久了。”
“啊,没事儿没事儿。”
听他突然这么说,彭杵言急中生智:“我们白总在看材料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你懂的,自己呆着才能专心思考。”
“唉,也是,结果那天,我停下车不久刚打起了双闪,就有一辆摩托车从拐角处冒出来,直接撞在了我的车上……后来听说,那人死了……”
“嗷,那个新闻我看到过,那几天还闹得挺火的,不过看新闻上不是说你汽车抛锚了吗?”
彭杵言听出了他话中的疑点,当即装出了一副受惊的模样,希望他能说更多。
徐成才叹了口气,同情地看了彭杵言一眼:“兄弟,咱们都是打工人,就算我把真相告诉你,也不怕你传出去,那些资本家的手段高着呢!”
“那天其实车根本没坏,本来就是要停在那里打广告的,当摩托车撞在我车上,我赶紧问公司怎么办,那边看到我发回去的照片以后就让我说是车抛锚了,反正车后面也被撞得稀巴烂,看不出来什么。”
确实,最后交警也采用了徐成才声称汽车抛锚的证词。
“最后公司给我打了一笔补偿款,才不到两万块钱,问他们车怎么办,说了会给报销但一直踢皮球一样,到现在都没看到车的影子。”
所以,这就是徐成才今天骑着电动车来的理由。
看样子,南山广告有限公司给当天所有开车停在路口的职员都是这个理由,只不过徐成才成了那个倒霉蛋,李辉选择了从国道离开崇杨市,最终与徐成才的车撞在了一起。
徐成才将烟蒂扔在脚下踩灭,呼出了一口浊气。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彭杵言有些好奇道:“这公司都这么压榨你了,怎么还不愿意离职。”
“离职?天方夜谭。”
听着彭杵言说的话,徐成才仿佛在听一个笑话,但也从另一方面表达了他的无奈:“车没了,可车贷还在啊,我跟我老婆两个人都有工作,想着现在养一个孩子花销太大,也就成了丁克夫妻,想着还完房贷车贷就考虑生孩子,结果现在公司又要裁员,如果被裁了车贷必须一次性还清,可我现在37了,被裁了去哪里找工作……”
彭杵言已经听了太多这样的故事,有时候他庆幸自己还年轻,没有家庭,一个人赚钱一个人花的话,怎么花都花不完。
可有时候他又会担心自己以后也会被压垮,更担心的是这个社会。
经手的案子有多少是因为普通人面对苦难而束手无策造成的,以后随着压力日益增大,被压垮却又不得不硬抗的人越来越多,国家社会风气又将会成为什么样子呢。
彭杵言不知道,以他的能力,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处理好死亡赌局的案子,更别说扯那么远的事情了。
“唉,行吧,走吧,看看白总对你的计划满意不满意吧。”
说着,他便站起了身,一旁的徐成才却一脸愁容:“这次合作是我不被裁的唯一机会了,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但他现在不自信的表现,仿佛是在为自己如何勇敢面对失败而打气。
二人一同回到了咖啡厅内,只见程喻圆已经看完了他的计划,其实究竟看没看彭杵言也不知道,但还是很礼貌地将其工工整整地放在了桌子上。
徐成才忐忑地坐在了程喻圆的对面,询问道:“白总,您觉得我的计划还满意吗?”
面对询问,程喻圆抬起头,看到了彭杵言摆出的ok手势,提示她已经完成了情报的收集。
随后,她便缓缓开口:“计划很详细,看得出来您是一位非常值得合作的乙方,但目前……”
程喻圆刚想将说将项目的日程稍微放缓一些,结果徐成才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急匆匆地看了一眼,顿时表情有些复杂。
“抱歉,接个电话。”
只见他背过身子,小声道:“喂,主任,是我……你说什么?”
“我马上就要谈成一个大单子了,不要……再给我点时间……”
话还没说完,对面便挂掉了电话。
只见徐成才缓缓放下手机,坐在原地,双眼渐渐失神。
见状,彭杵言跟程喻圆对视一眼,不是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愣了好一会后,徐成才才反应过来,他连忙努力挤出微笑看向程喻圆:“白总,对不住了,刚刚主任打来电话,说我没在规定时间里完成业绩……被辞了。”
他翻开公文包,取出一张名片递给程喻圆:“这是我们公司董事长的名片,后续如果还想合作的话,就联系他吧。”
说完,徐成才站起身来就直接转身往外走,成年人的世界总是这样,沉默声震耳欲聋。
“这……什么情况?”
程喻圆手里握着对方递过来的名片有些懵。www..cc
“你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
叮嘱好程喻圆后,彭杵言便起身追了出去,看到徐成才正在努力搬着电动车,他又上去帮忙。
从一堆车里面帮他弄出来之后,徐成才这次已经没了先前的热情:“回去吧小兄弟……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合作伙伴了。”
“哥们,别气馁啊,这……”
“37失业,去哪找工作……公司要的都是有干劲的年轻人……再见吧。”
徐成才无力道,说完便骑着电动车远去了,彭杵言看着他沧桑的背影,在路边站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