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晟已经如此说了,朱威二人只能先行回营。
朱威走后,马文晟从墙后暗格,拿出厚厚的一本名册,这名册看着有些年头了,而暗格中还有相同样式的名册,不下十本。
翻来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但是大部分人名都被用红色的笔墨划掉,远远看去,仿佛这名册是从血水中捞出来的一样。
这本名册上每个被划掉的人,都是已经阵亡的。
马文晟用手抚摸着名册上的一个个名字…
喃喃自语…
“王狗剩,万历三年生人,籍贯沈阳,万历二十年,于海思女真妍赫部落,被野狗分尸…”
“刘大,万历五年生人,籍贯广宁,万历二十三年,于朝鲜汉城,因伤被倭寇俘虏,而后被实施水刑…”
“阿率智,蒙古族人,万历六年生人,潜回科尔沁部后,再无消息,最后只剩头颅被送回关内。”
………
一张纸,百十个名字,只剩下十多个还未被划去。
夜不收自永乐年间建立,在册人员共计十万余,得善终者,不足两成。
与锦衣卫不同,夜不收的主要是潜入敌对势力敌后,危险性极高。
但是,夜不收的饷银却是很少的,只和普通军士一般待遇,没有钱,全凭借一腔热血,自然是不能长久的,所以在弘治年间,夜不收就再无什么功绩。
万历初期,万历从自己内帑中拿钱补贴,才能堪堪维持,而夜不收也没有让万历失望,在与女真鞑靼还有朝鲜倭寇的战斗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王异说夜不收是辽东的锦衣卫,其实不太妥当,因为锦衣卫远远没有夜不收这般危险。
陈其辰设立的锦衣暗卫,其实内在,就是模仿夜不收。
马文晟没有直接答应朱威,是因为,夜不收传出来的每个消息,都可能染着鲜血。
朱威去辽东很危险,这一点马文晟是知道的,可是马文晟并不觉得朱威去了辽东,能有多少作用。
和朱威想象的一样,这次行动,只是面上的行动而已,所以万历与诸位朝臣,都默契的不说朱威完不成的惩罚。
在他们心里,也不奢望朱威带着一个千户所,就真的能解救锦州,只是告诉辽东坚守的诸军,朝廷没有忘了他们,没有见死不救而已。
一个边军千户所,还有一个朱威,对他们来说,是可以舍弃的,但是,夜不收,死一个就少一个。
马文晟这时有些后悔,看过新式火器,看过蒸汽机车,他知道了朱威的与众不同,若是真的死在辽东,可能大明的损失更大。
马文晟在书房坐了一夜,第二天,天还没亮之时,马文晟好似终于下定决心一样,从暗格中拿了半个令牌,让人准备轿子,直奔顺天府外。
……
朱威破天荒的穿了一身罩甲,大夏天的,虽然是清晨,但是被这甲罩捂着,也是着实难受,可是作为主将,不得不穿。
出征之前,都要训话誓师,李牛与王二搬了两张桌子,放在营房中央。
朱威狠狠瞪了两人一眼,但是因为甲罩遮挡面部,两人并未看见。
这桌子太他娘高了一些,若是平常时候,朱威一跳也就上了,可是今日穿着几十斤的甲罩…
朱威拍了一下王二,小声说道:“趴下…”
“啊?”
“让你趴下,老子上不去。”
“哦…可为什么不让李牛趴下?”
朱威一脸黑线:“你是想死?”
话一出口,王二都能感觉到些寒意了,连忙趴下。
“呼,终于上来了…”
朱威看着都是黑黢黢的众人,这三日,这些人吃喝都是京营的水平,火器军备更不用说了,都是最最好的,所以这些人的精神面貌,也算是焕然一新了。
虽说对于去辽东,还是有些抗拒,但是已经比刚开始好的多了。
“今日,我们就要开拔,去往辽东,不论你们是否愿意,军令如山,已不可更改。”
看着桌下众人没有反应,朱威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辽东,山高水远,还有强敌环绕,诸位,可怕?”
“不怕…”
六百壮汉的声音,都能让朱威感受到脚下桌子的震动。
朱威笑道:“哈哈,很好,抬上来…”
只见陈子昂带着八个人,抬上来四个箱子,在桌前,放了一排,听着落地声响,都知道很重。
朱威大手一挥:“开箱…”
箱子打开瞬间,排列整齐的队伍骚动起来,一个个往前挤,因为箱子中,满满当当的铜钱。
队伍在各个百户的呵斥鞭打中,平静下来,朱威指着这些铜钱说道:“本官答应过你们,每人赏银一两,今日兑现,另外,兵部马尚书,念尔等不易,再赏每人二两。”
哪怕有各个百户压制,也没能阻挡军士们的激动,呼喊声响彻云霄…
马文晟刚刚到营房门口,就听到山呼海啸的声音,不禁掀开轿帘问道:“发生何事了?”
可是马文晟并没有等到答案,而是营房门口把守秦成的呵斥:“什么人?军营重地,速速闪开。”
马文晟顿时黑了脸,自从他当官之后,哪里遇到过这种愣头青,看不明白穿着的大红官服吗?
这可不怪秦成,他能见到的最大的官,也不过是六七品的武官,什么官服什么补子,他一概不知啊。
马文晟身后侍卫也是霸道惯了:“放肆,此乃兵部尚书马大人,速让朱威前来迎接。”
秦成上下打量着马文晟等人,觉得不像假的,所以招手让一人前去禀报,而他还在原地盯着…
马文晟身后的侍卫有些愤怒了,不知道身份的时候还好,可是已经通报了身份,确还是如此的态度…
马文晟一夜没睡,又大清早赶过来,已经有些困乏了,放下轿帘闭目养神。
这侍卫却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