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以斥候为诱饵“遭遇战”,在别的地方,基本不会发生,可是这里是辽东,双方主将都互相了解对方,所以,发生这样的“遭遇战”,也是必然的。
女真的骑兵原本就少,不是冲做奇兵,就是被吴襄拖住,增援不及,而大明这边的骑兵一样被女真步阵挡住无法增援,吴官身边的骑兵还有别的作用,事先是已经说好的,无法救援。
吴越身后那杆崭新的山海关旗,是这次出关前,吴官亲手交到他手里的,如今在身后被风吹的猎猎作响。
斥候擅长小规模战斗,或者单对单,彼此之间配合默契,而大规模的骑兵战斗,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反而是累赘,只有随着大部队冲锋,不是敌死,就是己亡,用的是一口气。
而两方骑兵加起来已经差不多三千了,这等规模的战斗,已经比的上一般小国的国战了,所以在这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斥候之说。
沈练过来后,大笑说道:“吴老弟,咱们失策了啊。”
吴越倒还是很平静:“没什么失策不失策的,战场上的事情,哪里说得准啊。”
稍微顿了一下后,吴越又说道:“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女真斥候应当都在这里了,灭了他们,我们就算全死了,也无妨,我们还有种子。”
沈练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女真骑兵大队顺着山坡冲下,没什么整齐的阵仗,但是也算威武,女真这局,占了先手。
沈练拔出佩刀,大喊:“随我冲锋…”
“吼…”
三百多人的气势,却也不输对面两千骑。
山海关骑兵与吴襄的骑兵截然不同,吴襄带着的那些骑兵,不过是马背上的步兵,冲锋行进没有章法,而山海关骑兵,尤其是沈练带着的无畏营,那是精锐中的精锐。
若是将女真骑兵的声音隐藏,只听无畏营的声音,你就会发现,数百战马行进,竟然可以做到声音步调,大致统一,这是女真骑兵和鞑靼骑兵做不到的。
这不是简单的两方骑兵交战,更是两个国家,两种文化的交锋。
没有别的声音,或者别的声音都被马蹄声压了下去,冲撞…鲜血…落马…被踩踏成泥…
没有什么别的战法,没有什么游曳骚扰,只有最简单的冲锋。
明军都是制式马刀,女真那边倒是有些不同,很多也是明军军备,但是更多的还是自己打造的武器,长矛,长枪,甚至狼牙棒都有。
装备上明军占优势,可是人数上差的有些多了,骑兵冲锋就是凭借一股冲劲,女真人多,阵型很厚,杀将过去,也只有一百五十多名明军活着,其他的,都在血泥之中了。
沈练回头一看,发现吴越已经不见了身影,这个魁梧汉子,脸上露出的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神情,也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哭。
突然,沈练朗声笑道:“哎呀,你们都看看这吴越,这么大的年纪了,还没娶个婆娘,也没留个后,老子吃点亏,让我小儿子跟他姓,我一会去问问这货,想必他不会不同意吧?哈哈哈…”
吴越已死,他这个活人怎么去问?
万历四十四年,立秋。
山海关斥候校尉吴越、山海关无畏营主帅沈练,先后战死于关外大兴安岭。
这一日,女真斥候主帅耶律原战死,女真正红旗主帅多咯牛战死,和他们一起战死的,还有那女真多年训练出来的斥候,全都无一存活。
无论此战努尔哈赤能否活着退出去,女真都将元气大伤,斥候不是一天两天,甚至不是一两年就能培养出来的。
……
无畏营副将袁清,带着其他骑兵冲破女真侧翼步兵阵型后,直冲女真大营后方辎重营。
女真辎重营本是最安全的地方,前有两万步兵方阵,侧有努尔哈赤中军骑兵,可是明军从侧翼冲来,而努尔哈赤中军骑兵,已经被引了出去。
这辎重营,瞬间成了修罗火场。
努尔哈赤见状,想要回军救援,可是被不要命的吴襄拖住。
吴襄现在只剩三百人了,人人身上带伤,人人欲血,可是…不退…
又是一轮冲锋,再好的战马也经不起这样不间断的冲锋,不论努尔哈赤带的中军骑兵,还是吴襄带的明军,战马体力都已经严重不足,甚至还有口吐白沫倒地的。
努尔哈赤终于将骑兵带到女真步兵方阵之前:“阿敏…给我挡住这群人…”
“是…顶盾…拒马…”
吴襄看着远去的努尔哈赤,后悔莫及,他是真的不知道与他对战的是努尔哈赤啊,要不然,还能再打的疯一些,再咬他一口狠的。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面对前面三千步兵方阵,只余这三百人,怎么去冲?
吴官身后还有两名将领,分别是右军指挥主将岳阳,中军骑兵主将赵鑫宇。
而身后是下马修整的五千骑。
岳阳在看到吴越被围,就上前请战,可是并未得到吴官的回应,但是岳阳看到了吴官有些颤抖的手。
吴越是吴官的义子,二十年的养育,比之一般亲子都要在意,但是吴官这种人,不会拿别人的命去救自己的人,哪怕被围的是他,他也不允许。
吴越沈练那边的战场已经平静下来了,没有明军冲出来,吴官通红着双眼,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
岳阳与赵鑫宇,不敢说话。
吴襄返回过来通报:“大人,刚刚与标下交锋的,是努尔哈赤…”
吴官收敛情绪问道:“可确定?”
“千真万确。”
吴官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带着你的人,下去修整吧,这次…算你过关了…”
吴襄大喜,跪倒在地:“谢大人…”
岳阳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上前请命:“大人,努尔哈赤作为主将已经现身,他们再无奇兵,标下愿带右军冲阵。”
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