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车阵上前,拒马…”
吴官所说的车阵,是脱胎于俞大酋的正厢车,车营实为火器营,运用火器,既有战车屏蔽,又可因车而便于火器机动作战,发挥威力。正因为如此,徐光启强调用火器时要建车营来保护。戚继光把车营又称车城,是因为它像城池一样便于防守。
车阵前方有巨刺,对抗骑兵冲击甚是有效。
山海关以骑兵威震辽东,闻名大漠,但是其步兵也是最顶尖的存在。最近二十年内,全天下以步抗骑获得胜利的,只有山海关步兵。
“令…火器营优先打击罗刹国骑兵。”
板甲扛不住火器,但是能扛得住刀剑,三万余骑兵凭借五千火器是压不住的,等到冲击过来后,能给山海关步兵造成最大伤害的,反而是那些身穿板甲的罗刹国骑兵。
“令…左军右翼迂回,分割科尔沁部。”
吴官表情已经很严肃了,虽说科尔沁与罗刹国两方配合的并不好,但是对于这两方来说,在草原上打仗从来没有什么阵法可言,冲就完了,叶青的三千骑兵,凭借着装备和实力,能拖住对方五千多骑,再多就不行了。
柯不卡提知道这支大明军队的核心是吴官,所以并不在意后面叶青骑兵的骚扰,在明军火器营主要针对罗刹国之后,柯不卡提知道机会来了。
立马下令,让他本部的三千人马,朝着吴官迂回杀去,叶青拖住他们的骑兵,自然自己也是被拖住的,回援不及。
吴官对此只是摇摇头,不紧不慢让中军上前。
能进入中军者,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汉唐时期有一汉抵五胡的说法,后面因为胡人的冶炼技术发展,还有战术的运用,使得一汉抵五胡的场景,不再存在,但是中军这些人,一汉抵三胡还是可以的。
吴官身边只剩下赵鑫宇还有赵鑫宇的亲兵了。
“令…火器营发射震天雷,撕开罗刹国骑兵阵型,叶青右翼冲击罗刹国后翼。”
吴官眉头一皱,这次下令竟然没有反馈,转头看到赵鑫宇脸色变幻不停,时而冷冽,时而不忍。
“赵鑫宇,传令…”
赵鑫宇抬头盯着吴官的眼睛,脸上的冷冽越来越重。
吴官嗤笑一声:“怎么?藏不住了?”
赵鑫宇一滞,声音带着颤抖:“你知道?”
吴官摇摇头:“知道,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鑫宇没有回答吴官的问题,而是狂笑:“吴大人啊,你这么聪明一个人,都知道我心思不纯,还敢将我放在身边,你是有多自信啊?”
吴官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小丑一般,情绪也没有什么波动,这态度让赵鑫宇破防了,他隐藏这么久,最后跳出来给吴官致命一击,在他的想法里面,吴官会狂怒,会伤心,会大骂他,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怒,为什么不骂我?”
吴官摇头:“你…还不配。”
赵鑫宇笑中带着哭腔:“对…我不配,不止是我,叶青,吴越,岳阳,沈炼,我们这些人,都不配,不配让你关心一句,不配让你多说一句,不配让你有一丝的波动,你对我们永远都是这副模样,冷…冷的让人心寒,冷的让人害怕,你对我们和对野外的野狗,是一样的,你就是把我们当成狗,让我们去帮你咬人,你就在这端坐着,坐着看我们流血,看我们撕咬,甚至…看着我们死。”
“哈哈哈…我只是想要让你好好看看我,我也是一个人啊,我是孤儿,你将我养大,我把你当我爹啊!可是你把我当什么?你说…你把我当什么?”
“以前我以为,我只要好好练武,你就能注意到我,就能给我一个微笑,我努力练,我努力学,我成功了啊!”
“哈哈哈,我成了山海关第一…第一勇士,我把他们都打倒了,他们都不如我,可是你呢?一句夸奖都没有,转头将吴越认成义子。”
“他凭什么?他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他凭什么能得到你的垂青?他凭什么和我们不一样?凭什么和我不一样?你告诉我,你说话啊,说话…”
看着赵鑫宇癫狂的样子,吴官心中也并不平静,赵鑫宇口中说的那些人,都是他从小养起来了,对他们抱有极大的希望,而这些人也是如吴官预想的那样,一步步成为山海关的中坚力量。
吴官心中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对待他们太过严厉,甚至太过残忍了,五六岁的时候,别家的孩子都被父母保护的很好,怕磕着碰着,可是他们呢,要光着上身在大雪中练拳,七八岁的时候,别的孩子可以放肆玩耍,可是他们要站桩,十几岁的时候,别的孩子有了些许叛逆,可是他们呢,不允许有别的情感,吴官是按照将军的要求去培养他们的,为将者,要冷静,要专注,要勇敢,要无畏。
他们这些人,从来没有自己的童年,甚至其中一些人的婚姻,都是吴官一手包办的,喜欢不喜欢的,吴官不在乎,吴官也不允许他们在乎,吴官培养的是大明的战争机器,不是培养一个人。
看着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的吴官,赵鑫宇也不再哭笑,将自己脸上的泪水擦干:“你想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算是一个交换,如何?”
“好,你在宁远城,有一处宅院,里面有两个妇人,四个孩子,一男三女,是否?”
赵鑫宇一顿:“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每次过去都是万分小心,辽王的人日夜防护,你又怎么能知道?”
吴官冷笑一声:“该你说了。”
赵鑫宇身子有些颤抖,吴官知道了他最重要的秘密,会不会对他的家人不利?
吴官好似看出了赵鑫宇心中所想,嗤笑一声说道:“老夫还不会做出那么龌龊的事。”
赵鑫宇咽了一口口水,手紧紧握住刀柄,而后开口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让我想一想…哦…想到了,万历三十三年。”
“辽王大寿,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