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城,镇国公府邸。
皇城中有三大坊市,名唤状元境、六角井和凤凰台,都是远近闻名的流金淌银之地。
坊市里的云桥楼阁,壶中天地都不禁让行人止步流连,暗自赞叹一句游戏人间。
可三道坊市里华美的亭台楼阁,与不远处那座镇国公府邸相比较起来,却又失了颜色。
镇国公府邸位于状元境和凤凰台两座坊市之间的点将台街中,虽建制尚远不能和宫城中的建筑相比,但也是极土木之盛。
此时镇国公府内,捧着精致饭食的侍女快步走过廊道,还不曾进世子府内,就听见一阵絮叨。
“乖儿子,让娘好好看看,哎呦,瘦了。”
“还黑了不少。”
“你爹这个丧良心的,怎么就把你送到了边关,这好几年不管不顾的。”
只见世子府内的紫梁木榻上,镇国公夫人满眼心疼地坐在世子徐之斐身旁。
此时徐之斐正下了朝会,回到了府邸里。
他脱去了朝服,坐在木榻的丝绸垫上,只穿着一件锦丝单衣,不过世子府内都设有供暖的炭符,卧榻旁还有两尊对耳铜炉在一刻不停的燃烧着,因此并不会觉着冷,反而有些热了。
在徐之斐面前摆了满满一案的精致菜式,光肉食就有七八道。
徐之斐拿起一整只无肠公子,有些不熟练的掰开蟹壳,露出了里面满满的蟹膏蟹黄。
镇国公夫人心疼的看着儿子,不停的嘱咐着他吃慢一些。
徐之斐吃的连连点头,一只油鹌鹑三两口就下了肚,以前还在京城里的时候,这种肉食他夹上一箸就不会再动第二下,但在边关过了这么些年,眼前的菜简直是天上仙人才能享用的美味。
“娘,我以前怎么没觉得这油鹌鹑这么好吃,这一路上饿死我了,才到玉京城就进了驿站,想到早上朝会,还不敢吃些东西。”
徐之斐拿起镶嵌了金丝的竹箸
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瓷碗菩提玉斋饭,恨不得将头埋进碗里。
镇国公夫人看着儿子吃的极香,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可在徐之斐端着瓷碗大快朵颐时,他单衣的袖子却落了下去,露出右手上那道可怖的伤疤来。
徐母看见这道伤疤,吃惊的用手捂住了嘴。
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按在徐之斐右手的伤疤上,心疼的问道。
“斐儿啊,这伤疼吗?”
闻言,徐之斐撕下了一只烧鹅左腿,摆摆手笑道。
“早不疼了,娘你别担心,早知道我刚刚就不脱了外衣了,本不想让你瞧见的。”
言罢,他就将一整只烧鹅腿塞进了嘴里。
但徐母眉眼里却露出了一抹有些生气的声音。
“儿啊,把衣裳脱了,让娘看看。”
“啊?娘这不好吧,我又没什么事。”
徐之斐扭扭捏捏的刚要讨饶过去,但却耐不过母亲的再三逼问,不得已才让身旁的侍女帮他拽了单衣,主要还是因为两手上都是油腻,现在碰了这锦衣华服,免不得一阵心疼。
侍女颔首应是,上前帮徐之斐脱去身上的锦丝单衣,可就在单衣脱下的那一刻,她和镇国公夫人都不禁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世子精壮的身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从剑枪戟伤到撕裂的伤痕皆有,令人看的心悸。
徐母顿时眼泪就潸然而下,泫然欲泣间抚摸着徐之斐身上的创伤,喃喃道。
“儿啊,你这几年都遭了什么样的罪啊,这次回来就不许走了,你爹要是敢逼你去边关,老娘我和他拼命。”
“打仗嘛,难免挨两下刀子,娘你就别担心了。”
徐之斐赶紧让身旁的侍女帮他把锦丝单衣穿了回去。
一边听着母亲的唠叨,一边吃完了案上的全部饭食。
随后送走了母亲,在侍女的服侍下,用皂荚、香药、澡豆洗了次澡,便躺在了卧榻
上沉沉睡去。
———————————————
申末。
徐之斐睁开双眼,掀开了熏香的被褥起身去穿了双木屐。
他走到铜镜前,看着眼前与几年前截然不同的青年,不禁暗自感慨。
当年在玉京城混迹美人圈,靠的就是这幅锦衣玉食养出来的好皮囊,以及那张不输太孙殿下的脸。
徐之斐用青盐竹枝净了齿,笑道。
“好在俊朗依旧。”
换上了一身墨色缎衣袍和斗牛纹快靴后,徐之斐走出了世子府邸。
眼前天色将晚,远远的能瞧见凤凰台中的高楼都亮起了葳蕤灯火,与天上的火烧云霞光两相呼应。
随后徐之斐就在几位侍女的簇拥下,在镇国公府内闲逛起来。
镇国公府规格之高远胜一般王府,只因徐达位高权重,是麟功圣人的异姓兄弟,也是整个大玄国中唯一的异姓王。
徐之斐刚走到六局前的端礼门楼下,远远的就听见一声呼喊。
“哥!”
徐之云快步的跑到自己兄长面前,一点郡主形象不顾的就抱了上去。
“哥你真能睡,我悄悄去看了好几次了你都没醒。”
徐之斐捏了捏徐之云的鼻子,笑问道。
“谁让家里的安神香点的太多了,你来了那怎么不把我喊醒?
徐之云吐了吐舌头,回道。
“还不是娘的宝贝儿子从边关回来了,娘怎么舍得让我这没人疼的小女儿去打扰呢?”
徐之斐放下了徐之云,点了点她额头道。
“还没人疼呢,爹娘都把你惯成什么样子了?要不然你敢逃太孙的婚宴?”
世子兄妹二人带着十多位侍女仆人,在府邸内的池林旁缓缓踱步。
徐之云撇了撇嘴,问道。
“哥,你怎么这个都知道?你不是昨天才刚回玉京吗。”
两人走到八角亭中,徐之斐抓起一把檀木盒内的精细鱼食抛到了面前的湖中,顿时引起
了许多鲤鱼翻腾而起。
“你哥我有大神通,就连你逃婚后躲进了京城玉衣卫里当总旗的事情都知道,想瞒你哥,再练几年吧。”
没等徐之云答话,徐之斐又追问了一句道。
“李玄祯呢,他现在怎么样?你逃了婚,这小子没给你小鞋穿吧。”
虽然以前两人都是玉京城头一号的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