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蔡俊德对陆离的描述后,吴先生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概括了。
要知道以吴先生对朝局的认知,陆离所做下的这些事情,不说是九族尽诛,至少也是早该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是时至今日,陆离非但没有收到过多的惩罚,而且还大摇大摆的外出做了郡守,这就令吴先生大为不解了。
“主人,这个陆离到底是什么身份?就算他是陛下的宠臣,难道朝中诸公也对此坐视不管吗?”
“其中内情我也不甚了解,只是听说当初为了白虎营被屠之事,陛下为了保下他,不惜与天下士族为敌,最终也是做出了极大的妥协,才让事件得以平息。”
“按照主人所言,如此人物定然是那位陛下心腹中的心腹,就这么放任他去往济阴郡上任,日后咱们兖州恐怕是不得安宁啊。”
交谈到这里,主仆二人都对兖州以后的事情产生了担忧,在二人沉默了良久之后,蔡俊德眼中突然精光一闪道,“老夫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日后能与我兖州相安无事则罢,若是想要在此处搅动风云,就算他是陛下的宠臣,吾也必当杀之。”
……
马车上的陆离,显然是不知道他离开刺史府之后的这番密谈,但是他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算计的准备了。
车厢内陆离依然慵懒的倚靠的软榻上,车内小火炉散发出来的阵阵热气,烘烤的人昏昏欲睡。
“青竹,你来软榻上睡一会儿吧。”
小青竹正坐在火炉旁呆呆的托着下巴想事情,忽闻陆离开口,她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啊,公子你醒啦,不用不用,我不累。”
“还说不困呢,你的两对眼皮都在打架了,以后你也不用时刻守在我的一旁,累了就去休息。”
“没关系的,嘿嘿,公子对我真好,能守在公子一旁,青竹就已经很满足了,换做以前在鬼市里的时候,最难熬的就是冬天了,别说有如今这么温暖的车厢,就连一条御寒的破被子,都需要和那些孩子们去争抢的。”
其实对于小青竹所说的这些事情,陆离是清楚的,当年陆大勇背着他刚到康定城的时候,兄弟俩的情况不比小青竹过的好多少。
常言道冬天只是权贵们的冬天,权贵富商可以宴请宾客展示自己新买的皮裘,然而对于穷人而言那就是一道坎,至于能不能熬过去看到来年的春天,全看自己的八字硬不硬。
陆离还记得他们在那座土城的第一个冬天里,雪如鹅毛,寒风如刀,兄弟二人全靠着和街上的野狗抢吃食,才侥幸的活了下来。
那时的兄弟二人,除了身上那一身单薄的衣服之外,只能靠着钻进捡来的干草里抵御严寒。
若不是那一次魏开山回城的时候,偶然间遇见了兄弟二人动了恻隐之心,陆离都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能不能熬过那年的冬天。
想到这里,陆离又想起了那个嗜酒如命的大光头,他不但将其视为救命恩人,更是早就把他当成了父亲一般看待。
在边军时,陆离虽然时常与他没大没小的皮闹,但是那份埋藏在心底的尊敬,不是几句文字就可以描述的。
“魏老大,也不知道你在那边的衣物够不够,赶明儿到了济阴城,我就给您烧点过去,顺便再给您带上几壶好酒,您老在下面一定要保佑我啊……李氏,延家,这笔账我很快就能跟你们清算了……”
小青竹在炉子上煮起一壶热茶,陆离则是闭着眼睛倚在车壁上,嘴里还时不时喃喃的嘟囔着一些什么。
……
次日正午,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一道绵延数十里的黑线,出现在了车队的视野尽头。
“公子公子,我们到济阴郡了。”小青竹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遥指着前方那座城池兴奋的说道。
此时陆离嘴里叼着一截枯草,正坐在驾车处与崔家兄弟闲聊着什么,听到小青竹的呼喊声,便循着她的手指处遥遥的望了过去。
“恭喜东家执政一方。”崔震满脸谄媚的笑着说道。
闻言,陆离收回目光后赞许道,“哎呦,最近的书是没少读啊,不错不错,有长进。”
只是还不等着崔震得意,脑袋上就被崔山拍了一巴掌。
“哥,又咋啦?”
“好的不学,却学起了溜须拍马,咋地!打你还打错了?”
见到哥哥如此不讲理的模样,崔震正欲选择忍气吞声,便听着崔山接着说道,“恭喜东家前程似锦,官运亨通!”
听到哥哥此话,崔震顿时目瞪口呆,而一旁骑着马的小青竹,则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只有陆离老神在在的挑了挑眉毛,一副对此很受用的模样。
……
众人嬉笑间,车队便已经来到了城下,只是还没等陆离这边的人,前去同守门士卒通报,就见城门处起了一阵骚乱。
“军爷,我们只是冀州的行商,您也见了,这连绵半月的大雪,我们商货还不曾卖出,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银钱啊,您就行行好,放我们入城吧。”
说话的是一名年纪颇大的老者,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几辆载满货物的驴车。
“没钱?你们没钱关我们哥几个屁事。”
“军爷您就通融通融吧,这样吧,等我们入城将这批山货卖掉后,回头一定过来补上。”说罢,老者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吊铜钱递了过去。
看到老者递过来的铜钱,为首的士卒一脸嫌弃的说道,“打发要饭的呢,你他妈的当哥几个是傻子不成,你听说哪方城池收税还能赊欠?滚滚滚,没钱就绕道走。”
说话间,老者还想上前乞求,却被守城士卒不耐烦的一脚踹倒在了大雪里。
“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说了五两就是五两,少一文钱也别想进城!”
“爹!”
“爹爹!”
老者刚一倒地,从驴车后面立刻跑出来一男一女,多亏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积雪,要不然以老者的体质,说不准就要摔出个好歹来了。
“你们凭什么打人?!”
说话的是那名女子,她将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