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陶的窑洞成了老穿山甲新的专属之地,族人需要的够了之后,余烬便想着待开春的集市拿多出来的陶器去换些必需品。
部落之间隔着大山大江,有许多新奇的东西没准能在集市上遇到。
族中的小崽子近来爱上了跟在余烬屁股后面,巫总能找出些稀奇古怪顶有趣的玩意儿。
上神大人被磨得没了法子,只好找了几棵交叉的树枝,用制作弓箭剩下的边角料牛筋捆成简单的弹弓教他们打鸟。
本来就熊的孩子们更是可了劲儿的撒欢,滚的一身泥泞回家。
有一天狼崽子用弹弓打到了一只山雉,好不兴奋的送到余烬面前邀功。
余烬想象自己是个尽职尽责的保姆,尽量很不想搭理精力充沛的小屁孩,还是扬起和蔼的笑容去抚摸狼崽子的脑袋。
一摸,人都傻了。
她发誓自己这辈子没摸过这么油的头。
上神大人脸上的表情一定非常扭曲,因为狼崽子扬起头,十分好奇的问她:“巫,我头上有什么吗?你怎么看了这么久?”
少年稚嫩的脸庞是纯真可爱的,可一只跳蚤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跳到了上神大人眼前。
这可真真是天雷滚滚,轰了个猝不及防。
忍住没有尖叫,余烬一脸难以言喻:“你们多久没洗头了?”
她也想照顾少年人纤弱的自尊心,不把自己的抗拒表现的太明显。
但,狼崽子们似乎没有这方面顾虑。
“洗头?”
崽儿们相互对视,挠了挠头,翻飞的头皮屑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余烬感觉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叫嚣着要把狼崽子提溜到河里滚一圈再回来。
然而不止小孩子,余烬问了一圈才知道,族中所有人都不知洗头为何物。
平日里太热了才会到河里滚一圈当做洗澡。
上神大人一阵头晕眼花,决定要严抓卫生!
“不洗头不洗澡就会生病,还会长虫子!知道吗?”
一顿威逼利诱,族人们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五天洗一次。
对于原始人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余烬安慰着自己。
“恁麻烦哩,每次洗完头发乱糟糟的拧成一坨,干活不方便呢。”
说完之后,上神大人出众的耳力让她听见了几个妇人的窃窃私语。
她看了眼她们的头发,确实是乱糟糟的搭在头上。
上神大人一头柔顺的长发,不必多加打理也能平直如瀑,但原始世界是没有头梳这玩意的。
余烬微一沉吟,在溪边看到被族人废弃的野猪毛时,想到了解决方法。
其实族里还有一只猛犸象的牙,碍于没有合适的工具,她只好放弃做象牙梳的想法。
收集好废弃的野猪毛,清理干净后,余烬用这些鬃毛做出了梳子,剩余的甚至还做出了两把牙刷。
眼看着生活必需品一件一件置办齐全,上神大人满足的仿佛创了一个小世界。
这可是不依赖神力的,靠她的手一点一滴打造出来的啊!
女人们新奇而兴高采烈的用上了梳子。
然而原始世界虽没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男人们也不剃发的。
而且男性负责打猎,每天早出晚归工作繁杂,显然也不能像雌性一样梳妆。
余烬大手一挥,干脆让男人们把头发全剃了。
银西坐在石凳上,心头有些惴惴。
蓬松的长发垂在身侧,他想到巫说的“脏,会有虫子。”
心里有点迷茫。
他的巫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而他们上下来似乎就是为了活着,对所谓卫生的打理近乎于零。
也许他应该感到自卑,但他并没有,他依旧觉得这世上除了自己没人配得上他的巫。
迷茫的是,巫会不会因此嫌弃他?
否则,为什么站在他身后这么久都不动手?
余烬的表情很严肃。
族长大人这颗金贵的头颅她要亲手来打理。
须弥芥子里有一把水果刀,因材质过于超前她没有拿出来过,此刻用来剃头也不算大材小用。
她满脑子都是银西剃成光头之后的模样,很勉强才忍住不捧腹大笑。
“巫?”
直到银西回头叫了她一声,余烬才回过神来,掩饰的咳了咳,笑吟吟的举起刀子。
手起刀落。
片刻后,一个全新的族长大人出现了。
银西的五官其实精致好看。
他有斜飞入鬓的眉,眼角微微上挑的眸看着她时显得温柔多情,不笑时却像刀锋般凌厉。
窄挺的鼻梁与薄得恰到好处的唇,处处透着创世神的精心。
剑眉星目似乎就是为了他而创造的。
此刻蓬松的长发理去,那充满侵略性的五官让余烬一下想到了某个小世界里有些大火的男性。
被称为行走的荷尔蒙,又野又俊。
野的上神大人心跳不由自主的慢了一拍。
空荡荡的脑门让大狼不大适应,摸了摸脑壳:“好了?”
余烬现在看他每个动作都仿佛是在勾引,暗骂了几声妖精。
整个部落的形象焕然一新,余烬还立了规矩,每个人吃饭前都必须洗手。
大抵是体会到了剪发的好处,众人都觉得神使说的都是有道理的,这回都乖乖遵守了。
但很快余烬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就如那次逼着银西吃两口苦瓜就跟要了他命似得,族人并不喜欢吃蔬菜。
这个世界刚从茹毛饮血的状态脱离不久,余烬也不强求他们一下接受荤素搭配的理念。
只不过只吃肉的弊端也很明显,族人很容易出现肠胃问题,长久来说,原始人的寿命普遍不长。
余烬只好想办法给他们解腻,同时有意识的引导族人吃蔬菜。
只是这里似乎地处北方,余烬找遍四周也没找到茶树。
她记得有些地方会用竹叶代替,效果不如茶,但同样清香可口,去油解腻。
竹子倒是随处都是,她采了一些嫩叶,用制作茶叶的方式揉制,没想到效果还不错。
有些清苦的茶叶很受族人欢迎,不仅味苦回甘,还很香。
不过看到族人们用大陶碗牛饮,余烬便很是头疼,总觉得若干年后的某个茶圣会气的爬出来掐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