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森林里,山火本该越来越旺盛,而山脚下的火却渐渐的在熄灭,好似连火都有了神智,知道再往上染指不得了。
体内的灵力飞快的流逝,睚眦只觉荒诞不已:“你斗不过我们的,就算你死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你改变不了任何事。”
余烬轻笑:“不错啊,我还没问呢你就先说了,这样也好,省了我不少麻烦。我们开门见山吧,你主子是谁?”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背后的人还不出现,要么说明睚眦还是无足轻重,要么就是她做的还不够。
睚眦偏过头不语。
“你们禁区的人还讲究忠心呢?有趣。”
余烬收拢血线,睚眦顿时惨叫了一声,这么冷的天里,冒了一身汗,脸颊抽搐着:“我要是没死,不会放过你的。”
“你在提醒我杀你?很不错的提议,回答我三个问题,我让你死的痛快些。”
丹田是储存神力的所在,有人将之称为一片海。余烬灵力充沛的全盛时期,丹田确实如海一般宽阔浩渺。
但它空了太久,就像胃饿太久会萎缩。睚眦超过半数的灵力一瞬间全部涌进来,霎时如海水倒灌。
余烬的鼻子眼睛,乃至肌肤,都开始渗血。
染红了白衣,刺目的红。
睚眦紧紧盯着她,余烬如没有知觉一般置之不理,问他:“第一,怎么让平原那些家伙滚回去。”
有那么一瞬,睚眦觉得这个雌性比野兽都可怕。
满身是血,却云淡风轻的问他别的事。
气闷良久,直到血线再次收紧,那种灵魂都在颤抖的痛,让他忍不住惨叫出声,喘着粗气道:“回,回不去了。你们这些兽人,都是一样的,贪婪自私,平原人更甚,有十个部落的人,已经穿过禁区,分散在森林里。你如果想救你的族人,不如趁现在还能逃,赶紧走吧。”
森林中一个部落的平均人数在百人左右,而她还不知道平原上部落的规模。
沉了沉眸,余烬问出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是金河部落?”
睚眦哈哈大笑起来,目光邪狞:“这可都是多谢你啊。你还记得半年前汤谷的事么?那只黑蛟,本是要将灵石送回来给主人的,却被你抢走了!”
果然,是禁区的人在收集她的神格碎片。余烬嗤笑了声,倒没想到黑蛟还是禁区的人。她蓦地想起寒山部落前族长在汤谷神殿现世之后,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过,汤谷的动静太大了,牵扯了背后太多眼睛。
那时起,禁区势力就在盯着她了。
余烬呵了声,浑不在意的抹去嘴角流下的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禁区的主人是谁?他在哪?”
睚眦眨了眨眼,笑声嘶哑:“余烬,你多问了。”
下一瞬,他们脚下的地面骤然炸开,整座山峰灰飞湮灭。
余烬被震出百米远,砸在一棵大树上,狠狠地吐了一口血。
血阵和她的牵连戛然而止,苍穹露出一只眼睛,蔚蓝色的,冰冷如雪。
那只眼睛轻阖一下,睚眦身上的束缚便全都消失,掉在地上,睚眦却诚惶诚恐的连疼都不敢喊,跪地道:“九尾,我失败了。”
眼睛转了转,看向余烬,而睚眦咬了咬牙,抽身离去。
余烬捂着胸口跌撞站起,吐出一口血水,嗤笑道:“想见阁下一面,可真不容易。”
这个叫九尾的一出现,余烬就感受到了自己的神力。就算没有她的那部分神力,对方也很强大,和全盛时期的她未尝不可一战。
也就是说,现在的她,在它面前如同蝼蚁。
九尾阖眸,下一刻,余烬身上一块圆滑的晶石从怀里飘出,径直飘向九尾。
是她的神格碎片。
“为什么,你一出现,这些力量就开始不受控制?”
苍莽的声音如风声吹过树叶共振出来的,余烬知道它说的是被吸收的那部分神力,她身上的东西,感受到她,自然会有反应。
没等余烬回答,一股风托起余烬往那只眼睛前送,余烬挣了几下没挣开,唇紧抿。
禁区的主宰,就是一只眼睛吗?
等凑近了,余烬才发现不是。这只眼睛相当于九尾的嘴,它的实体比一座大山还大,笼罩在整个天空,下半身是透明的液体状,和大地连接在一起。
奇怪且从未听说过的怪物。
余烬在这怪物面前,生出了渺小的感觉,蜉蝣撼大树,可敬不自量,她现在就像那只蜉蝣,徒劳的希望撼动大树。
之前想的计划在这一刻毫无意义,同归于尽?现在的她,根本无法做到。
死亡离的这么近,余烬闭上眼睛,喉头上下滚动着,情不自禁的想起了金河部落。
她,甚至没和银西说自己去哪里了,无声无息的消失,阻止不了将要发生的事,族人们会不会以为她是自己离开了?
不甘心啊,无声无息的死在这种地方。
托着她的风再次抚了抚,余烬一僵,她以血为媒画阵的意图才刚成型,就被对方察觉了。
再次清晰的意识到,对方想杀她易如反掌,余烬咬着牙,垂眸不语。
这时,那声音又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看到悬浮在空中的晶石,余烬恍然大悟,九尾是问她为什么晶石会对她有反应。
可笑的是,这是她自己的东西,现在为别人所用,她连反击的能力都没有。
抿了抿唇,余烬想开口时猛的呕出一口腥甜来,咳了几声,斜睨着九尾,笑道:“不如你求我,我便告诉你。”
硕大无朋的怪物沉默的时间很长,仿佛一个行动迟缓的老人,直到余烬牙关打颤,被体内乱窜的灵力凌迟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才不紧不慢道:“我不杀你,你帮我。”
“帮你什么?你不是很强大,无所不能么?”
九尾沉默的时间比上一次还长:“找到它们,带回来给我。”
余烬有种啼笑皆非的荒诞感,这怪物脑子是不是不太好?它让人攻打她的部落,把她捏在手里主宰生死,却让她给它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