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牧的声音忽然变得激动起来。
“陛下,臣见过那些百姓们的惨状,听到过百姓们的哀鸣。”
“臣更见过打了胜仗之后百姓们的喜悦,他们对于微臣的景仰和信重。“
”他们把对美好生活的期盼放在了臣的身上,将希望交给了臣。“
“臣并不想做一个英雄,和那些百姓们殷切的期盼,他们单纯的笑脸,逼着臣不得不一
步一步的走上朝廷这个舞台。”
“臣被逼成了英雄!”
“可是我尽着一个英雄该尽的职责之时,本该是微臣依仗的朝廷,却在不知不觉中背刺
微臣!”
“臣连家都齐不了,何谈什么治国平天下?!”
叶牧厉声呼喊,言语之中充满了愤怒和无力的悲哀。
珠帘后的皇帝沉默不语,心中却狠狠颤了一下。
从认识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见到过叶牧这种失望的样子。
即便是身陷重围,叶牧从来都是笑着面对。
可今天,他失态了。
“陛下,您能告诉臣吗?对着这些毫无羞耻、毫无信念,只记得攫取利益贪赃枉法的败类,微臣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让这大魏慢慢变好?”
“我都自身难保,还用什么来拯救水深火热中的百姓?!”
面对着叶牧的质问和呼喊,皇帝依旧沉默不语。
叶牧眼角带着湿润,胸膛剧烈的起伏。
他闭着眼睛抿紧嘴唇,脸色因为情绪激动变得潮红一片。
片刻后,叶牧忽然叹息了一声,慢慢的垂下了脑袋。
这一生叹息,让皇帝心里狠狠的一揪。
叶牧的功劳、叶牧的付出,他知道的非常清楚,更是记得每一个细节。
可现在,这样一个胸怀天下的人,却露出了如此失望的表情,怎能让他不难过?
“叶卿,你……”
皇帝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牧缓缓睁开眼睛,脸上强行挤出来一丝笑容。
“陛下,咱们君臣一场,情分还是有的。到了这个地步,请恕微臣狂妄。”
“这大魏,不只是陛下的大魏,更是天下百姓的大魏。”
“您是高居九天之上的神灵,一言一行有着无穷的力量。而朝廷和文武百官们,对百姓
们来说就是那天上的各路神仙。”
“他们的阴晴变化,落到那些孱弱的百姓头上,就是毁家灭姓的灾难。”
“然而就是这种重要这么强悍的权力,大部分官员们不仅没有谨小慎微的沉重感,更是
恨不得将百姓们吃干抹净,一丝一毫的血肉都不放过。”
“他们为了利益,用那些可以决定无数人生死的权力,挥洒着各种各样的灾难。”
“和这些人比,我们才是那群可笑的少数。”
“破坏,永远比创造容易。”
叶牧悠长的一声叹息,声音中包含着无比复杂的情绪。
“所以,陛下觉得。就凭我们这三三两两的修补匠,真的能维持住大魏这条千疮百孔的船吗?”
听到这些话,皇帝心神震动,呆坐在榻上半天没有说话。
叶牧所说的道理,就如同惊雷一样劈在了他的心头,让长久的阴霾豁然开朗。
是啊,当坚持正义的人处于绝少数的时候。
妄图用柔和的手段让那些既得利益者退让,不过是痴人说梦。
他们几个裱糊匠东修修西补补,除了能让这些无耻贪婪的囊虫们搜刮的更加尽兴以外,对于局面的改变能有什么作用呢?“
皇帝突然明悟,自己以前总是担忧这担忧那,各种束手束脚,却总是在和他们的争斗中落入下风。
人家根本不在乎将大魏弄沉,大不了再换一个主子伺候就是了。
正是因为这样的心态,他们这么久的努力似乎根本没起到多大的效果,局面和刚开始并没有多大的不同。
皇帝的思绪越来越远,甚至已经想到了要是大魏真的灭亡,那些官员们恭迎新主子的丑陋嘴脸。
宫殿中一片沉默,气氛凝滞无比。
张茂脑袋贴在地上跪的稳稳当当,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刚才叶牧爆发的情绪和那种狂妄的言语,着实将他惊得不轻。
面前这位可是天下最有权力的人,九五至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