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渐渐红了眼眶。
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每次周律明出完任务回来,都很高兴自己能活着回来见她。
失去他,她一度绝望,她没想过寻死,可也确实丧失了斗志,这些年来,她整个人浑浑噩噩,为了周律明的心脏,她任沈致勋踩着她的头践踏。
她是不在意吗?
她只是……什么也不在乎了。
不在乎生,不在乎死。
她虽然还游走在这世间,却和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没有什么两样。
可事实上,她丢弃的一切,都是周律明最想要的。
如果能活着回来,如果还能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行走在这世间,他大概,愿意用一切去换吧。
阮知怔怔落着泪。
谈矜言突然脱了身上的外套,罩在她头上。
阮知眼前一片漆黑,眼泪也掉得更凶了。
谈矜言横抱起她,转身下山。
上了车,他也没再说话。
阮知哭了一阵,止住泪了,才将头上的外套拿下来。
那是他的西装外套,已经被她的眼泪弄湿了。
阮知有些局促,“抱歉,等我把衣服洗干净,再还给你。”
谈矜言瞥了她一眼,一件衣服而已,对他来说没什么,即便丢了,也无所谓。
但她要洗,他也不会拒绝她的诚意,“嗯。”
抵达周家,阮知下车,谈矜言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车子便开走了。
阮知抱着他的衣服,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她无意识搓着衣服,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她的心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她的目光逐渐柔和起来,就像一盏熄灭的灯再次被人点燃,那光虽然微弱,但却真实存在。
院长妈妈说她想过怎样的生活,就去成就自己。
她想,也许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周律明,但是没关系,虽然他不在了,但她可以连同他那一份,也一起用力活下去。
他那么想活着,想活着回来见她,想活着感受这个世界的一切美好。
她不应该也不能够一直荒废自己的时光和生命,她会将他的意志,也一起攥在手里,好好活着。
身后的门打开,周律行走出来,看到门外的阮知,他快步走到她面前,绷着一张俊脸,“你去了哪儿,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一直没接,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阮知看着周律行,他脸上的表情那样生动,明明很生气,可阮知却笑了起来。
她望着周律行,忽然伸出手抱了抱他,“阿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周律行愣住。
阮知闭上眼,靠在他肩头,这些年,她早已和周家产生了深厚的亲缘,她将周律行视作自己的弟弟,将周奶奶视作自己的奶奶,诚如周奶奶之前所说,如果不是周家,她现在也不知会在哪个旮旯角落。
阮知很庆幸遇到周律明,拥有周律行、周奶奶这样的家人。
阮知道歉,周律行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他拉开阮知,“算了,没事就好。”
他是听说阮知在医院遭受了医闹,可当他赶过去的时候,却得知她已经请假走了。
去了哪也没说,他回家也没找到她,打了电话也没接,这可不担心坏了。
“走吧,回家了。”
阮知重重点头,眉眼含笑,“嗯,回家!”
周律行望着她,蓦地又愣了愣,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阮知好像变了。
但哪里变了,他说不出来,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变化是好的。
她似乎有了点以前模样的影子。
周律行不知道她今天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变得开朗,他很高兴。
阮知和周律行进屋,周奶奶正坐在沙发上,见阮知回来,连忙走过来,“怎么样丫头,今天医闹了是吗?你有没有伤着哪儿?”
阮知鼓膜穿孔,听力还没完全恢复,但她不想让周奶奶担心,她笑着道,“奶奶,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周奶奶这才放下心,见阮知手上搭着一件外套,她疑惑道,“这衣服是谁的?”
这明显是件男士外套。
阮知,“今天谈先生送我去院长妈妈那边,回来路上我不小心弄脏了他的衣服,所以拿回来洗,等洗干净,我再把衣服还给他。”
闻言,一旁的周律行道,“谈矜言送你去院长那边?他有那么好心?”
周律行拧眉,一幅怀疑谈矜言别有居心的模样。
其实阮知也不知道谈矜言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今天一整天,都显得很奇怪,但阮知自知没那个魅力,也没什么是他所能图的,或许唯一能被他所图的,就是她作为医生的专业能力吧。
所以阮知也不在乎谈矜言这么做的目的,而且,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就目前而言,他从未冒犯过她。
相反,还有开导她让她别再深陷泥沼当中的意思。
所以,阮知是感谢他的。
阮知脸上的笑容柔和。
周律行见状,也没再说什么,反正,不管谈矜言想做什么,他也会替她提防着点。
俩人谁也没注意到周奶奶的表情。
周奶奶瞳孔瞪得极大,浑浊的眼噙着阴翳的光,锐利盯着阮知。
阮知上楼,将衣服挂起来后又去了三楼。
小隔间里,她跪坐在蒲团上。
她什么也没说,就那么安安静静望着周律明,嘴角噙笑。
每每想起二人以前发生的事情,她就会觉得很安心。
身后的门‘吱呀’一声打开,阮知回头,就见周奶奶走了进来。
周奶奶手上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放着两碗糖水。
阮知连忙站起来,接过那盘子,“奶奶,我来,你歇着。”
周奶奶松了手。
阮知轻车熟路放下盘子,将两碗糖水拿出来摆在周律明照片前。
周奶奶拿出其中一碗,“这碗是给你喝的,那碗才是给律明的。”
阮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