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殡仪馆外,一辆大巴停在门口。
“吴导,就是这里了?”张国榕好奇的指了指刷了白墙的殡仪馆,好奇的问道。
“就是这里了,大家下车吧。”
拍了拍手,吴渊带着《入殓师》剧组的主要演员们,从大巴上下来。
这是他们体验生活的第一站。
在殡仪馆外,已经有人等着他们了。
“吴导您好,欢迎你们来了解我们殡仪这一行。”
殡仪馆的馆长一张脸笑的就像菊花开一样。
天可怜见,电影这门艺术出现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哪部电影是聚焦于“殡仪”这个行业的。
现在居然有一部电影要拍入殓师的工作和生活,要为观众揭开入殓师这个职业的重要性,以及背后的心酸和不容易。
接到这个消息的馆长,立马拍着胸口保证,绝对会让《入殓师》剧组享受到宾至如归的待遇!
额,这么说好像有些不合适,但是心意是给到位了。
“来来来,里面请。”
“我们馆的几位师傅都在等着你们了。”
虽然说是体验入殓师这份职业,但是也不至于让张国榕他们真的跟着入殓师去为遗体做入殓工作。
每一個逝者都是要被尊重的。
除了医学院里的大体老师,是为了医学事业奉献了自己的身体,其他任何一位逝者,都不应该成为被参观的对象。
就算是为了拍电影也不行!
所以《入殓师》剧组并不能真的在入殓师工作的时候,在旁边目睹他们的具体工作方式。
他们只能通过老师傅们的口述,以及用一些练习的假体,来模拟入殓师这份职业。
当然,入殓之后的殡葬仪式,在获得家属许可的情况下,几位主要演员倒是可以作为宾客参加感受的。
在馆长的带领下,吴渊、张国榕、陈虹、李雪建、吴彦淑、孙莉等几位主创,很快就来到了殡仪馆的一间家属休息室里。
三位穿着整齐的入殓师,已经在里面等着大家了。
三位都是男性,两位看着已经四五十岁了,一位倒是比较年轻,才二三十岁。
“这三位就是我们殡仪馆的入殓师,两位年长的甘建祥和高雁师傅在我们殡仪馆做了二十年入殓师了,十分的专业。”
“那个年轻的小伙叫纪峻,是高雁师傅带的徒弟。”
其实干入殓师这份工作的人,除去工作本身的特殊性质外,其他地方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可能是第一次见到大明星,三位入殓师脸上都有些紧张的情绪,站在那手足无措的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动作好。
见状,吴渊主动走向前,挨个与他们握了握手。
在伸出手的时候,三人都明显有些迟疑,似乎是平常很少和人握手,不太习惯这种“亲密”的接触方式。
“三位师傅好,我是这部《入殓师》的电影导演,我叫吴渊。”
“这次来我们京城殡仪馆呢,就是想和三位师傅了解一下,入殓师的真实生活和工作情况是什么样的。”
可能是平常朋友圈较为狭窄的原因,三位师傅都是比较沉默寡言的性格。
他们互相对视了几眼后,才由年纪最大的甘建祥,磕磕巴巴的回道:“其实我们就是普通人,只是做着很多人接受不了的工作。”
“平常虽然逝者见过了很多,但是也没说就能看破生死了,反而看到了很多人情冷暖。”
“我也不知道导演您想了解什么。”
“只要是我们知道的,您尽管问,我们尽管答。”
“好,那大家先坐下聊吧。”吴渊含笑点点头,招呼着大家一起都坐下。
其实他也很需要从这些真正的入殓师口中,了解到这个行业的具体情况,了解到平常他们面对的,接触到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这样才能更好的完善剧本的细节。
刚坐下,一直都在好奇打量三人的张国榕,就看向了那位年纪最轻的入殓师,轻声问道:“干这行不害怕吗?”
面对大明星的提问,纪峻十分腼腆紧张,伸手挠着头,打着哈哈道:“刚开始肯定是会害怕的,毕竟是天天面对逝者。”
“第一次碰到遗体的时候非常害怕,感觉一切都是冰凉的,心里发毛,想快点结束。”
“没想到后面一具接一具,恍惚之间我才知道,原来每一天都有这么多人去世,那天晚上我一个晚上都没睡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遗体的画面。”
“不过后来干久了也就不怕了,倒不是胆子变大了,而是干久了其实心里也就想明白了,这没什么可害怕的。”
“相反,现在一想到逝者人生的最后阶段,是由我来为他们打扮、整理、让他们有尊严的,体面的离开这个世界,也是一件欣慰的事情。”
“在我看来,他们虽然是逝者,曾经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只是我们在帮助他们走完人生最后的旅程,我们要给他们最后的尊严。”
“我想就算这个世界上有鬼,他们也不会害我们,只会感谢我们吧?”
张国榕怔怔的看着纪峻,看着这位在大部分普通人眼里都应该“避之不及”的入殓师,看着他提到工作时,露出的那真挚欣慰的笑容,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喉咙中,最终却只是化成了一声叹息。
一旁同样沉默听完的吴渊,转头看向了甘建祥:“甘师傅,那你们这一行平常都是怎么工作的呢?”
“怎么工作?”甘建祥皱了皱眉,想了想后干巴巴的说道:“其实流程不复杂的。”
“就是先请出遗体,对遗体鞠躬,然后为遗体修复、沐浴、擦拭,修剪手脚指甲,然后穿衣,化妆。”
“有的时候还要给他们做按摩,以此来放松僵硬的遗体,方便穿衣。”
“具体到性别,如果是男性,则需要为其理发、剃胡须,如果是女性,则需要为她打粉底,涂腮红、口红。”
“最后一切都整理好后,就将遗体放入棺材内,家属就可以进行告别仪式了。”
“当然,说起来是比较简单的,但是具体到每一个步骤,都是很耗时耗力的一件事,而且不但需要掌握这些职业技术,还要能够承受得住工作量大的压力。”
比起一开始的磕磕巴巴,聊起职业的甘建祥立马侃侃而谈了起来。
看着他淳朴但明亮的眼神,吴渊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
因为人们对死亡的忌讳,大多数普通人都对入殓师有很深的偏见,唯恐避之不及,甚至恶言相对。
但是他们却从来没抱怨过,而是主动将自己的生活与外界隔绝了起来。
他们主动拒绝各种寿宴、喜宴、婚礼、生辰的邀请,习惯了不主动和人握手,将双手隐藏起来。
甚至连“再见”“下次见”之类的寒暄都不敢轻易说出口,唯恐被误会。
为了让逝者人生最后一程能走的美丽,走的有尊严,他们选择牺牲自己,成全逝者。
他们平日里不言不语,无声无息,好像消失在了社会中,消失在了大部分人的视线里。
但是他们却一直在默默的给死亡以尊严,给逝者以安康。
这就是入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