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察觉到不对劲的瞬间,突然噬魂老祖的腹部高高隆起,鼻腔甚至眼角等七窍中,突然渗出了粘稠滑腻的黑色触手,宛如道道黑色闪电般,突然袭中陈登鸣的神识。
陈登鸣顿时只觉精神一痛,痛感传递到心灵,比手指被人砍断还要痛,探出的神识,似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撕裂吞噬了一截。
他立即下意识收回神识。
前方阴冷液体的水面也在同时‘哗啦’掀起水浪,道道滑腻阴森的触手追击了出来。
陈登鸣在这时刚好收回所有神识,眼看道道滑腻触手钻出水面,他心中一动。
刹那收摄心神,抛开一切凡念,神识贯注灵台之间,进入天人合一的状态。
“嗖!——”
一道道散发邪异阴森气息的触手登时如摸瞎,愣在半空,旋即向四处缓缓延伸探出。
陈登鸣一动不动,任由诸多滑腻触手从身前掠过。
其中两根触碰到他的脸颊,让他能感受到那冰冷森然的触感,一如阴泉泉水,寒彻骨髓。
他宛如一块冰冷的石头,心灵古井无波,情绪丝毫不曾波动,无惊无惧。
“嗖——”
探出的诸多触手又闪电般缩了回去,没入下方阴冷的液体中,缩回噬魂老祖的体内。
没过片刻,液体突然浮起。
在陈登鸣逐渐收缩的眼瞳中,噬魂老祖的尸体突然浮出水面。
这元婴老怪浑身散发着仍未散去的压抑灵威,甚至两颗眼珠都在滴溜溜转动。
只是其双眼都已是完全漆黑的瘆人色彩,仔细分辨,似乎是被方才那种黑色触手填充操控着。
陈登鸣直撅撅立在原地,屏住呼吸,按捺心绪上的波动,仿佛一根木头,玩起了木头人不许动的游戏,一动就要完犊子。
‘滴滴答答——’
些许液体滴落在地。
噬魂老祖的黑色衣袍下窜出黑色触手与阵阵黑雾,托着其身躯飘离水面,从陈登鸣身旁擦肩而过。
陈登鸣心绪毫无波动,脖颈汗毛却都竖立了起来,只觉仿佛有一个寒气森森的大冰块从身旁掠过,四周温度都骤降。
他目光不敢斜视,只能余光隐约看到噬魂老祖那张臭脸,看到对方那疑似四阶的高级法袍腰带处,一个悬着的储物袋。
突然,对方的身躯一顿,几乎与他处于四十五度角的位置。
陈登鸣手心开始冒汗,温热温热的黏糊糊的,脑子里思绪电转。
这是干什么?
怎么突然停下了。
难道是发现他了?
“噔——”
就在这时,一截木头敲在石头上一般的撞击的声响清晰传来,落入陈登鸣耳中。
陈登鸣眼角余光瞥到,‘噬魂老祖’将手中一直死死攥住的乌木杖狠狠敲击了几下岩壁,发出声响。
随后又从衣袖中延伸出如粗大黑色发丝般的触角,缠绕在乌木杖上,半晌后,又不满似的扔掉了,仿佛现在开始嫌弃这玩意儿碍手碍脚了。
扔了乌木杖后,对方身影继续向前飘走,逐渐消失在坡度蜿蜒向下吹来阵阵阴风与黑雾的通道中,影子也被吞没。
…
一直到噬魂老祖的身影彻底离去超过数十息。
陈登鸣僵直的身躯才稍微动了动,回头看了看。
考虑片刻,还是费了些心力以及道力施展天眼通观察四周。
相较于神识,这道力层面的观察,很难被森罗子嗣感知察觉。
他也不敢扩大太大的范围,仅确定身周数里范围是安全后,便松了口气。
通过天眼通,他也观察到了,身后蜿蜒下去的通道,竟还在途中分作了很多岔道,不知通往何处。
“这通道,很是古怪啊”
陈登鸣低头看向足下宛如胶质般的黏糊地面,双眼蓝光一闪。
天眼通直接透过地面,看向地底。
才深入不过半丈,他突然心神悸动,感到一股淡淡的强烈的压抑森然气息。
这股气息,与森罗子嗣完全同源,但却更为恐怖,令他在接触到的刹那,就感到心脏如被雷电击中麻痹了,一阵发寒。
与此同时,他也观察到了地底深处一根根宛如线管般的黑色管子,幅散八方,其中缓缓流淌的是之前那种阴冷的液体。
一股无形的波动,仿佛轻微的呼吸般,从地底时起时伏,似这地面具备生命。
观察到这里,一个惊悚的念头,顿时从陈登鸣大脑浮现而出。
“这难道是某只大森罗的体内不成?”
“难道是森罗本尊?”
陈登鸣浑身像是通了电,一个激灵,再想到连噬魂老祖这尊强悍的元婴后期老怪都折戟沉沙,尸体都跟他一起刚刚躺进了同一个太平间,愈发感到这个可能性极高。
他立即环顾四周。
旋即,他强迫冷静下来,深呼吸一口气,将手心上的汗偷偷的抹在法袍上,目光落在地面上的乌木杖上。
事已至此,再慌乱也只会自乱阵脚。
他快速冷静,思考离开这里的对策,迈步走过去。
沉吟片刻,运转人仙道力覆盖手掌。
随后小心将地面上的乌木杖拾捡起来。
手掌接触到乌木杖的刹那,他就感应到了一股淡淡的抵触与魂力波动。
仿佛乌木杖内,藏着一个魂灵正在排斥他。
难怪之前那寄居在噬魂老祖体内的森罗子嗣作出古怪的动作,敲击木杖,估计是察觉到木杖内的魂灵,想要将之逼出,却并未做到。
正常森罗子嗣的力量,不至于如此弱。
陈登鸣猜测,刚刚那寄居在噬魂老祖体内的森罗子嗣,可能是幼年体,体型也不算大,力量还不算强。
不过如今疑似是处于森罗本尊的体内,自然是不能与人家儿孙起冲突的。
陈登鸣看向手中的乌木杖。
这木杖非常沉重,可能足有半吨。
如今尤有抵触不说,似禁制也未消,可能是噬魂老祖打入其中的神识烙印并未消散。
如此陈登鸣也就能判断出,噬魂老祖可能是只折损了肉身,元婴却已经逃脱了出去。
他沉吟片刻,双目倏然银光闪烁,宛如灯盏,以惊目诀的方式传入一股人仙道力,进入乌木杖内搞破坏。
这种源自某位人仙的高等级力量,显然非比寻常。
元婴老怪的神识烙印固然是强悍,但现在却也已是无根之木,逐渐被人仙道力撼动。
突然,一股神识之力化作一道龟背驼瘤的老者身影冲出,大口怒张,阴森恐怖,大吼一声:“混账小辈,焉敢动本老祖法宝?”
陈登鸣神色平静,早已做好准备,积蓄待发的人仙道力骤然发力,两眼中喷薄出的冰冷银光宛如两把利剑,直刺而去。
“老东西!咽不下这口气,就咽一口屎吧!以后别叫噬魂老祖了,就叫噬屎老狗!”
“混账——啊!”
一声神念层次的惨嚎传开,噬魂老祖的神识被蛮横撕裂开来,烙印随着裂痕而崩溃。
陈登鸣顿时感觉手中半吨重的乌木杖似轻了一半。
同时,他也感应到了乌木杖内的魂灵气息。
竟然不止是一股,而是十几股。
其中一股魂灵的气息,予他的感觉颇为熟悉。
居然就是曾经在边城时一同守城,却在危急关头迅速出卖他,将他抛下殿后的化龙宗金丹修士贾国贤。
此刻察觉到他的气息,处于乌木杖内的贾国贤亦是躁动起来,抵触更强烈,充满怨毒和惧怕之意。
“没想到,贾道友,你处心积虑想逃,最终非但难逃一劫,连神魂都被炼成了魂箭”
陈登鸣见状,颇有感慨,神色却平淡,没有丝毫怜悯。
不作不死。
他是常怀侠义之心,却也非圣人愿行以德报怨的烂好事。
菩萨尚有金刚怒目,圣人亦有护道法身。
这贾国贤,算是死得其所,自食恶果。
自食恶果之人,又何尝只有一个。
在远离边城数千里外的一片人迹罕至的山峦之间,矗立着一座黝黑沉郁的山峰。
怒涛般的山涧从水帘洞般的岩洞中喷涌而出,狂急的湍流在盘旋奔腾。令人恐惧的轰鸣响声,无情地震撼着人心。
然而此时,比这鬼嚎般的水涛之声还要令人心悸的,便是一声声似刻意压制着的愤怒嘶吼。
这嘶吼声哪怕刻意压制,亦散发出阵阵强烈灵威,令四野一片死一般的沉寂。
但见在瀑布沿岸光秃秃的石头点缀中的石缝间,一道只有拳头大小宛如婴儿般的灵体正藏匿其中,口中发出忍无可忍的压抑怒吼。
“长寿道子!!”
他灵光湛湛的双眼几欲喷火,心中的愤怒宛如火焰冲击着胸膛,要喷薄而出。
只因就在刚刚,他的法宝索魂弓杖竟是被破去了神识印记。
而那股破去他神识印记的力量,那么熟悉,竟就是之前被他追杀的长寿道子。
这曾经的猎物,非但害得他折损了肉身,落得如今这般田地,如今竟还是没死,还能活下来,且夺走他的法宝,出言不逊。
想到这里,他就气得元婴都要当场原地炸裂。
他的法宝都被夺了,也就意味着,他的肉身也已被对方发现,很可能将会被对方损毁。
再一想到那混账小子,竟然让他咽一口屎,改名叫噬屎老狗,也许已经作出了某种胆大妄为侮辱他尸体的举动,噬魂老祖就是气得要严重内伤。
但偏偏此时,他还无计可施,必须立即找到合适的夺舍身躯,方可稳固境界,不至于令境界跌落。
至于夺舍之后,需要多久才能稳固修为,去实施报复,保守估计,也得以数十载时间来估量了。
与此同时。
长寿宗内。
鹤盈玉神色疲惫却放松,以灵气牵引携着两名昏睡过去的少男少女,飞掠出道统之地的入口,落在铺满银杏树叶的地面上,绣着精美花纹的裙摆拖地,荡起微尘。
看到外面等候的三祖苏颜焰,鹤盈玉晶莹剔透如瓷器般的俏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笑意,恭敬道。
“三师祖,我夫君他暂时是渡过危险了,我相信他一定会脱险的。”
“嗯!”
苏颜焰微微颔首,却也知晓鹤盈玉是强颜欢笑。
现在陈登鸣的确是暂时恢复了安全,但却还未彻底脱险,大概率是已被吞入了森罗的体内。
若是换作曾经和平时期,也许初祖会尝试去堕落绝地出手一救。
但如今这种时局,初祖却无法出手。
道子固然是非常重要,但宗门、宗门道统以及宗门内其他更多弟子,也尤为重要,需要初祖庇护坐镇。
苏颜焰想到初祖的安排,美眸凝望鹤盈玉,又落在其身旁飘浮的一男一女两名少年身上,内心微微摇头。
这陈登鸣的孩子,完全毫无修仙资质,但之前表现出的修仙执念却又很强。
若非那股执念与对陈登鸣的思念,只怕先前还难以迸发出那么强的心力。
可如今这两孩子带入了修仙界,如此执念,陈师侄又该作何解呢?
“我想得也太远,如今还是先想法救出他才是重要”
苏颜焰心内一笑,对鹤盈玉道,“你这次就跟我们一起走吧,去了边城后,我们就要走堕落绝地离开四域。
也许有机会,为他化解危险但,森罗本尊太强了,我们只能说有机会,侧面试探,切记,绝不可冲动行事。”
鹤盈玉心中一震,立即躬身作揖道谢。
“徒孙代夫君谢过三师祖!”
她坚信,陈登鸣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化险为夷。
她也绝不愿守寡。
这天下间,再无人能有她的师弟那么出色
(月票没满,还是加更了,嘿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