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柴简此时已经顾不得二人怎么想了,他已经沉浸在了辛稼轩写下这首词的惆怅中,“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余几!”
这世间遍寻知己不遇的又何止辛弃疾一人,对于莫名穿越到宋朝的柴简也是,对于才貌双全却只能委身于人的李师师也是,对于进士出身却只能在一个小小的知县位置上蹉跎的高权又何尝不是。
“白发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间万事。问何物、能令公喜?”
这一问更是击中了在场三人的心房,李师师脸上的不屑顿时化作落寞,高权则想到了自己大权在握的场景,不由得脱口赞到:“好词,好词!”
柴简没有理会高权的赞叹,只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唱到:“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这句词风格突变,从自艾变成了自恋,打了在场两人一个措手不及。
李师师不由得为刚刚自己的伤怀感到好笑,柴简这种狂浪卑劣之徒,自己刚刚还和他共情!
此后柴简再不停歇,语出连珠,字字珠玑,引经据典,让刚刚还为自己旧作自得的高权不由得自惭形秽,至于李师师更是后悔不已,有此珠玉在前,
等会还让自己怎么接啊!
此时的柴简,已经完全融入了诗词的意境中,手中酒杯轻轻一抛,双目凝视苍天,高喊道:“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此句一出,让高权和李师师都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柴简也太狂妄了,这已经不是看轻天下人了,纵贯古今也就两三个能被你引为知己?你当你是谁啊?
可奈何这首词实在写的太好,让两人,特别是李师师直觉得一口气憋在心口。
吐,她自觉没这种词力,空口训斥未免无力;咽,柴简这般狂妄,本想让他出个丑,没想到倒让他写出了这种惊世之作,让她又如何咽的了这口气。
这也不怪她,能和辛稼轩在词上battle一番的,大概也就苏东坡了,可惜这会儿苏东坡已经死了十几年了。
“好!好一个狂生!”正当李师师殚精竭虑想着怎么应对之时,一个洪亮的声音插了过来。
柴简回头看去,只见山坳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老者,长相清癯,身姿矫健,发须尽花白,行动间却似年轻人,腰佩长剑,龙行虎步的向柴简走来:“未料这乡
野之间竟能见到比老夫还狂妄之人!”
柴简见此人仪表不凡,便拱手问道:“小可柴简,适才纵酒放浪,让先生见笑了!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老者却没搭话,反而坐到了石桌旁,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喝完以后才说到:“果然是好酒,老夫还在山下就闻的此处有酒香传来,近来又听到柴大官人一阙好词,真是不虚此行啊!”
这时旁边的高权在仔细打量了老者后,试探着问道:“阁下莫非是登州通判宗泽宗大人?”
旁边的柴简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一惊,宗泽!这可是提携岳飞的抗金名将啊,临死的三声“渡河”,自己在上学时读到也不胜唏嘘,想不到如今在这里遇到了。
“什么通判,什么大人,老夫已经辞官了,如今白身一个!”宗泽满不在乎的回到。
此时李师师因为想不出词来回敬柴简,正生着闷气呢,这会儿又来一个对柴简十分看好的宗泽,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快,起身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高权一见李师师走了,宗泽这人又一直和蔡京一系不对付,自己也怕和他扯上关系,连忙对柴简和宗泽拱手,追
着李师师去了。
“哎呀,看来老夫坏了柴大官人的酒宴啊!”宗泽嘴上这么说,但杯中酒就没停过。
柴简寻了个座位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笑道:“贵客临门,那些俗人走了最好!”
宗泽点点头说道:“不错,高权那厮确实俗人一个,既无耻又无趣,有他在,喝酒都喝不痛快!”
“宗大人认识高知县?”
“老夫和他同年的进士,如何不识得?忘了问,柴大官人在何处高就啊?”宗泽见柴简文采斐然,想当然的就以为柴简有功名。
这宗泽看上去比高权大了有十岁,两人同年进士,高权又不是宗泽这般不畏权贵为民请命之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还在知县位置上蹉跎。
不过柴简这会儿也懒得打听高权的私事,只是坦然回道:“让大人见笑,在下如今还是白身一个。”
宗泽听的眉头一皱:“大官人如此才学,不考取功名为国家效力,岂不可惜?”
柴简听后便笑了:“大人为官数十载,难道还看不清如今的局势?”
听到这话,宗泽放下了酒杯,正色道:“值此奸佞当道之时,我辈之人正当竭尽全力忠君辅国,岂能
趋避之?”
“若是有道之君以大人之才德,何至于无所作为?保国安民也非得做官才能。”
宗泽听了柴简的话,眼睛一眯问道:“阁下此言何意?”
柴简笑了笑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是这凤凰山寨的二当家,于宋廷而言,乃是不折不扣的贼寇!”
宗泽顿时起身,右手搭剑,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杀气!
柴简却丝毫不慌的继续说道:“大人这一路走来,想必也见到了凤凰山周围的景象,不知比其他地方如何?”
宗泽微微一滞开口说道:“井井有条,农户干活也比别地卖力,莫非是你逼迫所致?”
柴简又笑了:“大人说笑了,哪里的农户种地不受人逼迫,我凤凰山又有多少人马能时时盯人干活,农户们卖力只是因为所得不同而已!”
宗泽想了想,觉得柴简说的有些道理,便坐下问道:“有何不同?”
见宗泽起了好奇之心,柴简顿时十分开心,像宗泽这种德才皆备的文武全才,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柴简就动了心思,想把他收入麾下。
只是宗泽这种人,想要为他所用靠利益收买是不行的,只能从理念上折服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