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宋景明的帮助，顾景山现在做起题来得心应手多了，从以前的只能填上几个空，到基本能把除了选择、填空最后一两道拉差距的题外的其他基础题都给填上，大题也能做出前面两三道的前两个小问。

    他低着头，一做就是一个多小时。

    到了八点左右，店里客流量终于小了下来。宋景明伸了个懒腰，扭了扭有些发酸的脖子和僵直的手臂，正准备趁着店里没客人去货架前清点一下货物看看要不要补货。

    而走到靠近橱窗的位置，却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脚步一顿，不自觉走到了窗边，低头看着一窗之隔的那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此刻正靠坐在窗边，手里还拿着物理习题册，一边咬笔头一边冥思苦想着跟挤牙膏似的挤出一点点解题思路和步骤。

    宋景明凑近扫了一眼，结果那人好不容易硬写上去的几条还都是错的，一分都得不到。

    也说不好，可能那个“答”字会酌情给一分吧。

    偏偏顾景山对此全然不觉，还自以为写对了，洋洋得意地点了点头。

    宋景明忍不住失笑，抬手在玻璃上敲了敲。

    顾景山听到身后玻璃的响动，回过头一看，正好对上宋景明那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当即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朝着宋景明讪笑着。

    晚上天气冷，他的鼻尖都已经有点冻红了。宋景明于是向他指了指门口的座位，那里现在已经没人了。

    顾景山咧开嘴一笑，点点头走到了桌椅前坐下。隔了一阵，宋景明从店里出来了，手上端了一杯姜水，放到了顾景山面前。

    “喝吧，免费的。”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顾景山却兀自品出了几分关心的意味。他笑嘻嘻地捧着姜水灌了一大口，辛辣微甜的滋味在嘴里炸开，额头上生出了薄薄的汗意，身上也随之变得暖和了起来。

    “不是跟你说不用来了吗？”宋景明问他。

    “我放学的时候看到黄毛也往这边来了，怕他又找你麻烦，所以才跟了上来。不过算他识相，没来骚扰你。”顾景山说着仰头将被子里剩的姜水一饮而尽。

    宋景明看着他空掉的被子问：“还要喝吗？店里还有很多。”

    “不了不了，太辣了，一杯就够了。”顾景山摆了摆手，又掏出了那本没写完的物理习题册继续磨洋工。

    “上面那道题步骤从第一步就错了，你公式用错了，应该……再……”

    他说着拿起顾景山笔袋里的铅笔在习题下方的空白处写了几个公式，又在题目里把关键词圈了出来，配合着嘴上的讲解，很快就使这道让顾景山苦思冥想许久也解不开的难题迎刃而解。

    “原来是这样！”顾景山恍然大悟地一拍大腿，只觉得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

    “还得是你啊，学霸！”他朝着宋景明竖起了大拇指。

    宋景明挑了挑眉，没对此做出回应，转身走进了店里去给货架补货。

    今天实在是意外的冷，哪怕喝了姜水，过不了一会儿，顾景山的鼻尖就又冻红了。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总觉得自己好像快要冻感冒了。

    又过了一会儿，宋景明终于下班了。

    等宋景明锁好了门，顾景山这才站起身来，鼻尖却忽地传来一丁点冰冰凉凉的触感。

    他下意识抬头望去，街边的路灯撒下暖黄色的灯光，光柱之中，是细小而又洁白的雪花。

    “啊！下雪了！”他忍不住叫了起来，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景明，“竟然下雪了！南城好多年没下过雪了诶！”

    宋景明也愣住了，他仰起头看向头顶的夜空，雪似乎下大了些，纷纷扬扬地飘过下来，但一旦触到有温度的物体就会转瞬即逝。

    “快许愿！”顾景山朝着宋景明喊道。

    “许愿？”宋景明不解。

    “我上次去长白山滑雪，当地人告诉我说下初雪的时候，一切愿望都会被实现。”顾景山望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宋景明又是一愣。

    然后，他嘴角翘了翘，轻声道：“傻子，这一听就是骗人的，哪有这种说法。”

    “哎呀，流星许愿都有人相信，初雪许愿怎么不可信了？再说了，就南城下雪这个概率，和看到的流星的机率也不相上下了！”顾景山自是有一套逻辑自洽的歪理在身上的。

    宋景明颤了颤眼睫，上面落了几点白色的雪花，不知为何，看起来反倒使得他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日里凛冽的冷感。

    宋景明闭上了眼，不知道许了什么愿望。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看着顾景山轻轻道：“许好了，走吧。”

    “你许的什么愿望？”顾景山下意识追问，却在宋景明张嘴前猛地反应过来，“不对！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还是好好放在心里的吧。”

    他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似乎是庆幸于没有影响愿望的灵验性。

    宋景明看着他的动作，没忍住笑了出来。

    他仰头看着头顶的雪。但愿，它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吧，他扯了扯嘴角，在心底默默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