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倏地笑了,仿佛是游戏里接收到玩家提交的任务物品的NPC,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随后直接将吊坠放回了邬瑶手里。
邬瑶拿过吊坠,转身就要走,却突然感受手上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随之而来的是略硬的硌手感。
她回过头想要去看女人到底想做什么,而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身后的人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柜台后空空荡荡的,好像那人从未出现过一般。
邬瑶轻轻长开了手,在她的手心之中,安静地躺着一张叠在一起的纸片。
她盯着那张纸片看了半响,越看越熟悉。
邬瑶的心突然猛烈地跳动了起来,她双手捏住那张薄薄的纸片,一点点舒展开来。
而在视线触及到纸片上内容的那一瞬,邬瑶的瞳孔还是骤然一缩。
“你不是要去找林净秋吗?干站在那儿干嘛?”陆无相不知什么时候出了食堂,大步走到了邬瑶身侧,视线触及到她手里的五色石时,整个人也愣住了。
“你从哪儿找回来的?”他张大了嘴。
邬瑶轻轻摇了摇头,将五色石重新挂回了脖子上。她将纸片抖落开来,递到了陆无相的眼前,“你看这是什么?”
“这什么?”陆无相皱了皱眉,垂眼看去,却在下一秒脸色一变:“卧槽,你这又是从哪儿搞来的啊?”
邬瑶手里拿着的不是别的东西,就是当初丘辉的日记里被人撕去的那一页。
而在这一页纸片上,丘辉的精神状态表现得更加癫狂。
字迹龙飞凤舞,像是怀揣着极大的恐惧才写下了这些的东西。
2010年2月25日晴
我得离开这里……我今天就要离开了……
终于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这些人太恐怖了……
太压抑了,这里实在是太压抑了……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精神状态已然到了崩塌的边缘,只能通过在纸上继续写日记来暂且维持冷静。
我已经一整晚没有睡了,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了,我将获得救赎!
……
祂在看着我……祂无处不在……祂的力量能够轻而易举地更改任何一个人的认知,这就是神吗?
离开!我需要离开这里!
可是我真的能逃离吗?祂不会让知晓了祂秘密的人活着离开这里的……
我得小心些,这些村民看我的眼神似乎也不太对劲,他们已然成为了为虎作伥的伥鬼,是叫不醒的装睡者,他们想要拉着我一同沉沦,而我不会向其屈服的!
谁也别想用这些空穴来风的规则来规训我!
我上车了,只要等货车离开村子返城,我就能够摆脱这一切了。
这货车司机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他似乎想要从我的口中套出点什么,幸好我足够谨慎,应该是没有露馅。
不能再想了!
这里的人太过古怪,而我住在这里的这几天混在他们中间,我未必没有在潜移默化之中被他们同化些什么,我未必就如来时一般干干净净……
我曾经嘲弄村民的愚昧,现在也轮到我了……
我走不了了。
……
看完这最后一篇日记,邬瑶和陆无相的心都猛地沉了下去。如果之前丘辉还只能说是生死未卜,那么这篇日记看下来以后,这种判断基本可以更改为九死一生了。
两人久久沉默,直到王小菘也意识到了他们的不对劲,起身走了过来。
而当她看清纸片上的字迹以后,也陷入了和其他二人一样的沉默。
不同于陆无相和王小菘的无语凝噎,邬瑶更多的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无论是他们自己的所见所闻,还是丘辉在日记里提到的,有一点是重合的——“规则”。
入住指南、杂货门口的木牌,邬瑶丝毫不怀疑这村子里会不会还存在着别的这样的规则。
事实上,规则这种东西的存在本身就是细思极恐的。
诚然,正常的规则可以约束人们并且一定程度是维护社会的稳定和人与人之间的和谐。
但另一方面来看,规则某种程度上其实是可以和权威划等号的,而权威本身会让人很容易产生路径依赖。
一旦人们做了某种选择,就好比走上了一条不归之路,惯性的力量会使这一选择不断自我强化,并让人轻易走不出去。
遵守规则,就能得到庇护,获得人类需要的安全感,那么绝大多数人都会愿意遵守。
如果说规则本身并不是为了保护,而是单纯地为了规训,为了能够更好地温水煮青蛙,那么依赖感就会由此而崩塌。
但依赖感的崩塌还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身处于其中的人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完成了对自己的规训,正一步步走在幕后黑手为他们设定好的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之上,而他们自己却还全然不知。
丘辉看破了这一切,他想逃,可他明白得太晚了。
而且正如他在日记里所提到的那样,他的伪装并不成功,因此他成为众矢之的也是无可避免的。
如此一梳理,有关丘辉这件事的信息也就基本上明了了。
邬瑶在震惊和恐惧之余,还有一种特别的感觉——熟悉。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行事作风,总给邬瑶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一般。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邬瑶忍不住眯了眯眼。
没等她思索出最终的结果,一旁的陆无相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