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川,土司府中。原本显赫的门庭此刻已空无一人,空气中飘着浓郁的血腥味,挥之不去,如影随形。
长阶之上的鲜血已经干涸,大滩大滩地凝固在青石地上,透出一种深沉的暗红。
为了最大程度地保存现场,驻守在水川的护卫们并没有贸然移动府内的尸体。
大门虚掩着,奢瓒鼓足了勇气才推开了自家的门,随后发出一声悲鸣,哽咽着喊道:“赵伯……小花……”
门内,一男一女的尸体还保持着向外爬的姿势,脸上满是惊恐和绝望,眼睛大大地睁着,身下的血泊此刻已经干涸了,但也足以看出死前之惨状。
越往里走,尸体的数量也变得越来越多,整个土司府一片死寂。奢瓒强忍着泪水,目光划过府内的一草一木,一梁一柱,这里曾经是他最无忧无虑的乐土,而从今往后却只能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午夜梦回,他是会想到府中曾经的欢声笑语,还是一夜之间的尸横遍野呢?
府中的庭院里候着几个穿着黑衣的侍卫,见到乌日朗宁进来,朝着他拱了拱手,“大人,事发之后我们第一时间封锁了土司府,在你们来之前,没有外人进来过,屋内的设施都没有移动。”
“要现在开始查吗?”
乌日朗宁点了点头,望着那些惨死的仆从,心中生出几分不忍。
“土司和土司夫人以及府上的两位公子呢?”
侍卫闻言先是抬眼看了一下乌日朗宁身侧的奢瓒,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回答:“都在里屋……”
奢瓒想也不想就立刻冲进了里屋之中,隔了一会儿,屋内响起了撕心裂肺的痛哭声。
邬瑶眯了眯眼,双手抱胸,内心却异常的平稳。
视线在周遭绕了一圈,她抬脚走到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旁,身上就要去拨开对方身上的衣物。
侍卫见状要去阻拦她,“你是何人?不得乱动尸体!”
“让她看,她是我请来的帮手。”乌日朗宁摆了摆手,示意侍卫不必在意邬瑶的举动。
邬瑶盯着那人皮肤上的刀伤,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伤口又深又长,而且皮肉还有一定外翻的趋势,可以看出凶手所用的刀应该是又长又快,而且还带有一定的锯齿或是倒钩的。
黔都流行的大多都是苗刀,倒是符合又长又快这个特征,而锯齿和倒钩这个元素就不那么常见了,可以作为判断凶手的一个线索。
“看出什么了吗?乌日朗宁见邬瑶站起身来,赶紧上前问道。
邬瑶点了点头,“看起来凶器像是在普通苗刀的基础上做了一定的修改,加上了锯齿或者倒钩。”
“我看了,周围的尸体伤口也都是呈现这种特征,看来杀人者的武器是统一的。”
“能够统一武器、升级改造兵器,绝对不会是什么流民山匪,而是被特意训练出来的杀手。”
“黔都能够养得起杀手的人,又有作案动机的,基本就是其他几方土司了。”邬瑶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更多的信息,我觉得应该能从刚刚那个煽动难民的男人嘴里捞出来。”
邬瑶勾了勾嘴角,刚刚的那个男人已经被侍卫直接押走进行审问了,不过邬瑶倒是有个能让他更快吐出消息的办法。
“什么办法?”乌日朗宁转头看她,却见邬瑶抬起头看向了前方不远处失魂落魄的奢瓒,他看起来还没能接受现实,正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让奢瓒去审他吧,我觉得,他一定能够胜任这份工作。”
她望着奢瓒,嘴角的笑容里蕴含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意味。
“你说对吧,三少?”她说着故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咬音,像是在暗示他些什么。
奢瓒不傻,顿时明白了邬瑶的意思,膝盖一弯,朝着乌日朗宁跪地不起,“大人!求您将此事交予我处理,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乌日朗宁深深地看了邬瑶一眼,目光又落回了奢瓒身上,他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点点头道:“好吧,既然你主动请缨,那便交由你查办。”
“既然如此,那我现在就去!”奢瓒说着急急忙忙地就要离开,却被乌日朗宁拦住,“别急,去之前我要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一个人?”奢瓒愣了一下,“是吴管家吗?”
吴管家便是全府唯一幸存的那位老管家,此刻正躺在寨子脚下的医馆里奄奄一息。
刚出土司府的大门,邬瑶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奢离和敖顺,见她看了过去,奢离抬手冲她挥了挥,于是一旁的其他二人自然也就注意到了。
“阿离……你怎么还没回半山小院?寨子里现在乱得很,你一个小姑娘呆在这里太不安全了。”
奢瓒眉头一皱,说话的口吻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训斥的意味,但依旧难掩其中的关心。
奢离被哥哥一通训斥,咬了咬嘴唇,声音很轻:“土司府虽然不是我的家,但……三哥你是我的家人。我总觉得,这种时候不该留你一个人在这儿。”
奢瓒的脸色呈现出了一瞬的空白,眼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抿了抿嘴,声音有些哽咽,“哥哥没事,你乖乖回去,等哥哥把这边的事情处理好了就去找你。”
奢离也不再倔强,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好。她朝着邬瑶和乌日朗宁微微欠了欠身,便带着沉默寡言的敖顺离开了这里。
气氛再度沉寂了下来,奢瓒盯着脚下的青石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邬瑶开口打破了沉默,“走吧,去医馆。”
医馆门口聚集的流民更多了,乌压压地挤在屋檐下。房门虽然虚掩着,但依旧掩不住其中传出的苦涩药材味儿,屋外还堆着几箱刚到货没开封的药材。
想来是知道乱吃药会死人,倒也没有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