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色尚未大亮,稀薄的晨雾正笼罩在整个宣府镇,一道凄厉的喊叫声却是打破了此地的祥和。
"兄弟们,我等家中已无存粮,抢他娘的!"
"先下手为强!"
"发财的时候到了!"
嘈杂的嚎叫声于宣府城外的军营中骤然响起,随后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声音便是直冲云霄,脸上涌现着疯狂的士卒们手持着兵刃,推开了营地外的栅栏,朝着不远处的城池而去。
像是早有预谋一般,似这等乱象竟是在宣府镇各地同时上演,其中尤以距离张家口堡最近的"万全右卫"反映最为激烈,卫所中的士卒几乎"倾巢而出",在将校的带领下,毫无阻碍的越过营门。
但这群手持着兵刃的士卒却"舍近求远",无视了最近的张家口堡,直扑更远一些的宣府城。
更加令人耐人寻味的是,从城外军营哗变,到这些士卒消失在远处的天际线,张家口堡城中的守备衙门始终"无动于衷",没有半点反应。
...
...
距离宣府城数里的军营之中,气氛同样剑拔弩张,几名将校互相恶狠狠的盯着对方,他们身后的亲兵刀剑已然出鞘,只等上官一声令下,便会一拥而上。
"尔等放肆,想要犯上作乱不成?"
对峙少许,一名身材魁梧的军将瞧了瞧周遭正在偷偷溜出军营的士卒,不由得主动上前一步,怒目圆睁的咆哮道。
瞧其身上的穿着,应当便是这军营中的千总。
"刘千总,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对面的武将也是毫不示弱:"你们乃是宣大总兵的心腹爱将,自是不差这一口吃的,可我等兄弟的家中老小还饿着肚子呢。"
"听说前些天紫禁城中的那些京营士卒也闹过这么一回,转天皇帝就发饷了。"
"兄弟们这不是没办法了吗。"
话虽如此,但武将的眼眸深处却是涌现了一抹鄙夷,这姓刘的千总仗着曾经给杨肇基当过亲兵,"空降"到宣府之后,便终日里扶持亲信,不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中。
如今却要看看,这姓刘的能有几分本事。
"刘千总,给兄弟们一个活路吧。"
"千总开恩.."
己方本就人多势众,听得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后,更是喧闹不已,令得那名姓刘的千总脸色愈发深沉,他身后的亲兵也是不由得面面相觑,无形之中声势便是减弱了几分。
见状,那名带头的武将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眼眸深处的鄙夷之色也是越来越明显,此地终究是宣府,那杨肇基的手,还伸不到这里。
军营中的士卒本就或多或少心存些许"恶念",在有心人的煽动下愈发亢奋,聚集在武将身后的士卒也是越来越多。
"尔等放肆,难道不知晓那些乱军最后的下场吗?"
"袭扰百姓者尽皆身首异处,无一幸免,尔等想要重蹈覆辙不成?"
眼见得局势马上就要失控,姓刘的千总忙是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直愣愣的指着身前与其"针锋相对"的武将,神色狰狞的咆哮道。
纵然前些天上任之前,宣大总兵杨肇基曾对他们这些人面授机宜,言说宣府将校或许心怀不轨,但他也没有料到此人竟然有如此大的本事,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堂而皇之的蛊惑军中士卒,冲击府城。
哗!
此话一出,本是"跃跃欲试"的士卒们瞬间老实了不少,涌动的人群也是随之安静了下来,人人脸上皆是涌现着惊疑之色。
前段时间,发生在紫禁城奉天门外的那场"哗变"早已人尽皆知,其背后隐藏的真相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不时提起。
见得人群安静了不少,刘千总的心中一喜,忙是高声呼喊:"兄弟们莫要自误,即刻回营!"他身后的亲兵们也顺势高声厉呵。
"刘千总此言差矣,我等可不会袭扰百姓,我们只是想去城中的粮店买些吃食,这粮价可是越来越离谱了!"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刘千总,领头的武将却是依旧不肯退让,与其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形象大相径庭,令得一些与其相熟的士卒都是有些瞠目结舌。
"放肆!"
眼见得已然被自己控制的局势,隐隐有些失控的迹象,姓刘的千总心中一发狠,猛地将手中高举的兵刃重重落下,随后便见得一阵血雾升腾而起,刚刚还一脸狰狞的将校轰然倒下。
"啊!"
见得这姓刘的千总竟然真的敢动手杀人,于此地围观的士卒皆是下意识的尖叫出声,目光惊疑不定,心中一阵翻腾。
刚刚被他斩杀的将校可是出身张家口堡,更隐隐与堡中的范家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竟然就这样横死当场?
"诸位兄弟各自回营,切勿中了小人的奸计。"
见得马上就要失控的局势重新被自己握在手中,姓刘的千总不由得松了口气,但面上却是不敢有半点放松,忙是紧接着说道:"本将向诸位兄弟保证,粮草问题至多三日便可解决。"
他深知杀人立威不过是权宜之计,真正要平息面前这群士卒的"愤怒",还是要解决最为紧要的粮食问题。
回想起自己临行之际,宣大总兵杨肇基那高深莫测的眼神,刘千总的心中便是平添了几分底气,朝廷此次可不会坐视不理。
听得此话,刚刚还嘈杂无比的人群渐渐散去,虽然仍有些"刺耳"的声音不时响起,但绝大多数士卒终究还是老老实实的回到了自己的营房。
只是姓刘的千总知晓,这群士卒不过是暂时摄于自己刚刚的"勇武"兼之京营乱军的前车之鉴,这才不情不愿的回到了营房。
若是无法将粮草问题彻底解决,只怕用不了几日,这军营中还要再度生乱。
届时,可不是他斩杀一名带头的武将便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