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沉寂了多时的紫禁城中终是传出消息,内阁票拟以及令兵部和吏部即刻派遣能臣干吏前往辽东核查战果的旨意随之下发。
虽然尚不清楚天子具体会如何封赏辽东有关将士,但各种各样的传言便是不胫而走。
有人说天子或许会再开内帑,拨发百万两白银借以犒赏辽东将士;有人说朝廷有意对辽东一众将领许以"封爵"之赏;更有人说天子或许会封禅泰山,告慰在辽东死难的军民百姓。
不过最后一种说法实在是过于荒谬,响应的人不多,尤其是一些"内行人"更是对其嗤之以鼻。
关于泰山封禅的起源,向来没有定论,但普遍的说法却是认为,早在华夏部落联盟刚刚形成的时候,便已然开始了泰山封禅的活动,诸如炎帝、黄帝、以及一系列上古帝王都有泰山封禅的记载。
及至始皇帝统一六国之后,泰山封禅便像是一场近乎于奢华的"典礼",能够有资格成为其主角的,无一不是建立了千秋功业的君主。
但是随着宋真宗赵恒"封禅泰山"之后,这场典礼便是瞬间跌下神坛。
总而言之,本是有些"阴郁"的京师瞬间陷入了一片欢庆之中,民间百姓皆是为之欢腾。
...
...
就在市井百姓热切讨论,天子究竟会如何封赏辽东将士的时候,乾清宫暖阁内也正进行着一场"剑拔弩张"的军议。
三名阁臣均是面色涨红,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争吵一般,兵部尚书王在晋及户部尚书毕自严四处相对,眉头紧锁。
整个乾清宫暖阁,唯有位于案牍之后的天子显得颇为淡然,修长的手指毫无节奏的敲击着身前的奏本,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诸位爱卿,这锦州封赏之事,还是再议议吧。"
见得身前众人气势终是有所削减,面色如常的朱由检不由得轻咳一声,不置可否的说道,声音中听不出喜乐。
饶是他心中提前有了些许准备,但也没有料到朝野上的衮衮诸公们未曾想着乘胜追击,反倒是对于辽东封赏一事争论不休。
而这,还是他已然将"东林君子"尽数排挤出中枢之外的结果。
"陛下,辽东副总兵祖大寿或有拥兵自重之嫌,但其终究在辽东势力深厚,不易轻动呐。"
瞧了瞧案牍之后的天子,又瞥了一眼满脸不忿的兵部尚书,一袭红袍的孙承宗缓缓起身,有些语重心长的拱手说道。
自"辽东王"李成梁家族覆灭之后,世代居住在宁远城中的祖家便是将其取而代之,一跃成为辽东将门之首。
除却手中本就握有的军权之外,就连朝廷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打造的"关宁铁骑"也尽数被其握在手中。
眼下朝廷好不容易才在辽东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仗,令得诡谲的辽东局势安稳了不少,可天子却是想要对拥兵自重的"祖家"动手,着实算不上理智。
"建奴退兵,全赖天子运筹帷幄,辽东将士死战不退,与宁远祖家没有半点关系。"
"如若宁远与锦州守望相助,辽东局势也不会这般危急。"
闻声,兵部尚书王在晋便是"针锋相对"的拱手回道,他的眉头皱的更紧,目光也有些复杂。
本以为仗着"锦州大捷"的缘故,朝廷能够顺理成章的拿回"关宁铁骑"的兵权,但却没有料到朝中仍是有不少同僚瞻前顾后,徒增波澜。
坊间甚至隐隐有了些许传言,言说女真鞑子退军皆赖祖大寿等人及时率军赶到,动摇了女真鞑子的军心,这才有了"锦州大捷"。
如此啼笑大方的言论竟是得到了一些御史乃至于朝臣的支持,着实令人细思极恐。
那些辽东的将门世家,竟是已然将手伸到了京师?
见王在晋竟是毫不留情的将"实情"讲出,孙承宗的气势不由得一滞,但仍是不死心的说道:"倘若不是宁远城中精锐尽出,女真鞑子也不会狼狈收兵,退守辽沈。"
早在他坐镇辽东的时候,便在朱由校的支持下,自辽东军中选取精锐士卒,训练了一支野战骑兵,这便是"关宁铁骑"的雏形。
无论是出于私心亦或者公心,他都不愿意见到这支朝廷好不容易方才打造而出的精锐之师就此土崩瓦解。
毕竟依着他对于那些将门世家的了解,他们定然不会甘心将军权拱手让出。
如若朝廷执意如此,难保会适得其反。
"女真鞑子退军,东江毛文龙功不可没,但其也有拥兵自重的嫌疑.."
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迎着孙承宗有些躲闪的眼神,王在晋再度起身,毫不示弱的说道。
无论是宁远城中的将门世家,亦或者驻扎在皮岛之上的东江军,在此役之中皆是有着拥兵自重的嫌疑。
"话虽如此,可我大明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沉默了半晌,孙承宗像是被抽去全身力气一般,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有些失魂落魄的低喃道。
他又何尝不知晓那些"军阀"心中的野心,但以眼下大明的实力,实在是不易与他们翻脸。
"不若派遣能臣官吏,巡抚宁远?"
见得阁中局势再度"剑拔弩张"起来,始终沉默不语的户部尚书毕自严不由得缓缓起身,有些迟疑的拱手说道。
因为辽东巡抚毕自肃是其胞弟的缘故,他一直在保持沉默,但见得众人始终争执不休,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唔..."
此话一出,原本"斗志昂扬"的朝臣均是露出了深思之色,就连案牍后的天子眼眶也是猛地一缩,呼吸急促了不少。
宁远城中那些将门世家在此役中所表现出来的"野心"近乎于人尽皆知,如若自己不采取任何措施,难保会动摇朝廷好不容易在积攒出来的些许权威。
但"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