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孙传庭,奉旨面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朱由检殷切的眼神中,身材魁梧,相貌堂堂的孙传庭终是亦步亦趋的迈入乾清宫暖阁之中,其铿锵有力的声音也是在众人的耳畔旁响起。
"唔.."闻声,朱由检的呼吸便是一滞,随后便是下意识的打量起面前这位能文能武的"大明脊梁"。
与许多青史留名的忠臣良将一般,孙传庭一生都对大明忠心耿耿,更难能可贵的是,他在诸多不利因素之下,竟是敢向"权贵"下手,破天荒的实行"清屯充饷",为已然病入膏肓的大明注入些许生机。
"后世"曾有不少学者认为,如若崇祯皇帝给予孙传庭足够的信任及时间,或许苟延残喘的大明还有一线生机。
毕竟在孙传庭兵败殉国之后,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大明这艘腐败不堪的巨轮便是彻底沉没于历史的长河之中。
"爱卿免礼。"
少许的失神过后,朱由检便是反应了过来,一边冲其微微摆手,一边朝着身旁的司礼监秉笔点头示意。
与卢象升不同,孙传庭终究是赋闲在家的"闲散官员",其仕途最高的官职也不过是正五品的吏部郎中。
似这等身份,若是都由司礼监秉笔王承恩亲自迎接的话,对于孙传庭来说便是不折不扣的"捧杀"。
"孙大人,请。"
王承恩于是朱由检浅邸时期的老人,不过是一个眼神,便明白了天子心中所想,忙是快走两步,亲自从随侍宦官的手中接过了座椅,放在暖阁中央,请孙传庭落座。
"谢陛下。"
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及不安,身材高大的孙传庭躬身行礼之后,方才略显局促的坐了下来。
天子这般礼遇,实在是让他有些茫然无措。
兴许是瞧出了身前文官的拘谨,案牍之后的天子微微一笑,缓缓出声:"爱卿可是心中疑惑?"
"臣惶恐.."下意识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孙传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镇定些许,但惊疑不定的目光却是下意识的投向案牍之后的天子。
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但身前的天子却是不按常理出牌,竟是主动关心起他的感受?
"圣主若虚前席待,愿将血泪洒丹墀.."迎着孙传庭惊愕的眼神,案牍后的天子自顾自的说道:"爱卿的雄心壮志,朕在浅邸时期便是有所耳闻。"
孙传庭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呼吸便是为之急促起来,魁梧的身躯也是微微的颤抖着。
天子刚刚陈述之语乃是昔日他就任商丘县令之时,忧心辽东战事,心有所感,所创作的诗句。
一念至此,孙传庭的脸上便是露出了一抹恍然,难怪天子将会知晓他这等"人微言轻"的闲散官员,竟是因为听说过自己的"雄志壮志"。
"臣惶恐.."
不多时,孙传庭明显颤抖许多的声音于暖阁中响起,令得案牍后的天子暗自颔首。
还不待孙传庭将话说完,天子的声音便是于乾清宫暖阁中再度响起:"孙卿,对西南土司如何看?"
闻言,孙传庭先是一愣,随后便是于脑海中细细回想,自从四川永宁土司奢崇明起兵叛乱之后,历经数年的"围剿",朝廷已大致取得了胜利,收复叛军失地,仅剩贼首奢崇明及其子奢安逃窜至贵州水西,寻求水西土司安邦彦的庇护。
身亲天子继位不久,便"夺情"起复前任四川巡抚朱燮元,令其重回四川,负责平乱,统率五省兵马。
按理来说,有朱燮元这等国之栋梁坐镇西南,那些野心勃勃的土司当"安分守法"才是,但听天子这意思,好似仍有些放不下心?
"西南土司盘根错节,贼首奢崇明虽是兵败,但水西土司安邦彦尚在,其贼心不死。"
迎着孙传庭惊疑不定的眼神,案牍后的天子缓缓颔首,随后便是将桌上的一封奏本轻轻抬起。
见状,一旁的司礼监秉笔赶忙双手接过,随后快走了两步,小心翼翼递给了呼吸急促的孙传庭。
谢过身前的太监之后,孙传庭方才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四川巡抚朱燮元上奏,水西土司安邦彦趁着女真鞑子围困锦州的时候,突然陈兵赤水卫.."
望着手中奏本寥寥无几的字眼,孙传庭不由得喃喃自语,随后双手便是一颤,险些将奏本跌落于地。
如此说来,水西土司安邦彦并非真的"乞降",其仍是贼心不死?
"启禀陛下,西南土司本就不服王化,还请陛下早做准备.."
斟酌了一番用词,孙传庭小心翼翼的说道,本来以他的身份,断然没有资格对这等军国大事"指手画脚",但他实不愿西南百姓再遭战火的肆虐。
听得此话,朱由检脸上的满意之色更甚,与身前的孙传庭一般,他对于那些"世袭罔替"犹如土皇帝一般的土司从来不曾放下过戒心。
似四川石柱秦家这等忠心耿耿的土司,在整个大明朝的历史上都不多见。
"朕有意令爱卿就任贵阳知府,以防不测..."
自贵州巡抚王三善兵败殉国之后,贵州巡抚一职便空悬许久,省内军马大全皆受五省总督节制。
以孙传庭的身份,骤然擢升为贵州巡抚自是天方夜谭,但退而求次,升为正四品的知府倒算不得逾越。
毕竟,似贵州那等远离中枢的边陲之地,一直令大明官员心中望而却步。
如若太平时节倒还好些,眼下西南局势岌岌可危,自是无人愿意就任那事务繁杂的贵州知府。
"臣当为陛下效死。"
深吸了一口气,孙传庭便是起身冲着案牍之后的天子躬身行礼,声音中充斥着一抹肃杀。
虽然知道此行"生死难料",但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当中,天子以"国士"待之,他自当为国尽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