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
高台之上,眼见得自己的长子竟是单枪匹马的冲出军阵,欲要与"叛徒"图黑拼个你死我活,水西安邦彦不由得又惊又恐。
所谓知子莫若父,对于自己长子的"本事",安邦彦心中再清楚不过,或许与寻常狼兵相比,的确可称得上"悍勇"二字,但与图黑这等心狠手辣的沙场宿将相比,却是相差甚多。
"快去,保护武功!"
经此变故,安邦彦已是彻底失去了分寸,忙不迭的朝着周遭的心腹吼道,唯恐自己也步了奢崇明的后尘。
兴许是心神已乱,爱子心切的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远处巍然不动的官兵已是悄悄绕到两侧。
"是,大长老。"
见得安邦彦状若疯癫,高台之上的将校们自是不敢有半点迟疑,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之后便是转身离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梁王"奢崇明则是心中一紧,对于眼下这等形势,他突然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天启六年,他与身旁的安邦彦率领大军围困贵阳城,眼见得强攻无果,便打算领兵回撤。
值此关键时刻,贵阳城中的官兵前来追击,而自己的长子奢寅认为官兵不过是土鸡瓦狗,故而自作主张的领兵与来犯的官兵交手,最终落了一个兵败身亡的下场。
此情此景,与昔日几乎如出一辙。
更要紧的是,作为"大梁"太子的奢寅身亡之后,对于军中士气造成了不可想象的打击,麾下儿郎皆是若丧考妣,再也生不出反抗之力,宛若丧家之犬一般,狼狈逃回了鸭池河畔。
现如今,身为水西大长老安邦彦长子的安武功竟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单枪匹马的冲出军阵,与夷人将校图黑拼死拼活。
若是胜了,自是万事大吉,也会狠狠的振奋军中狼兵士气;但若是败了,此战怕是难以收场了...
奢崇明越想越是心惊,他已是清楚的看到,因为安邦彦的一声令下,数十名身披甲胄的狼兵已是撕开了己方还算牢固的防线,自顾自的朝着安武功所在的方向冲去。
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自然也没有被悍不畏死的"夷人降将"们错过,仗着身上披着重甲的缘故,已然有几名将校领着身旁的亲兵,冲入了水西军阵之中。
若是如此下去,只怕水西狼兵有溃不成军的风险。
"大长老.."惊惧交加之下,奢崇明下意识的便想开口相劝,只不过还不待其讲话说完,便对上了安邦彦那双毫无感情的眸子,使得他将已然涌现至喉咙处的话语重新咽了回去。
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奢崇明强压住心中的惊怒,与身旁的安邦彦一道,死死的盯着远处拼力搏杀的几道身影。
多说无益,只能盼着安武功"天神下凡",将"犯上作乱"的图黑斩于马下了,否则便是难以收场了。
...
就在安武功及图黑彼此搏杀的时候,两股黑色的洪流便是狠狠的碰撞在一起,凄厉的惨叫声瞬间便是在人间炼狱的贵阳城外响起。
霎时间,空气中本就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又是浓郁了几分,就在几天前还彼此熟识的狼兵们纷纷开始了最原始的肉搏,彼此厮杀。
夷人将校图黑一身将校,手中紧握的长枪还在滴滴冒着鲜血,在身旁亲兵的簇拥下,与对面的安武功展开了生死搏杀。
与周遭的众多夷人士卒一般,图黑的眼中没有半点怜悯,甚至连想象之中的疯狂与愤怒都没有,一双如鹰隼一般的眸子就像是平静的湖水一般,没有半点涟漪。
熟悉图黑的亲兵知晓,自家将主已然将对面的安武功当做了死人,故而方才如此淡然。
"杀!"
随意将口中的血沫吐出,高居于战马之上的图黑再度挥舞起手中的长枪,催动着胯下的战马,朝着不远处气喘吁吁的安武功杀去。
新仇旧恨一起报,今日便要让尔等知晓,究竟谁才是"水西第一勇士"。
"保护将主!"
兴许是被图黑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威势所吓到,同样是居于战马之上的安武功面对着来势汹汹的图黑竟是没有半点反应,吓得一旁的亲兵们忙是高升呼唤,将其护在了身后。
但双方相隔本就不远,即便是寻常人赶路,也是眨眼的功夫,遑论是战马冲锋,故而还不待护持在安武功身旁的亲兵们做出反应,图黑已是拍马赶到。
噗!
闪烁着寒芒的长枪狠狠的刺入了亲兵的脖颈,激起了一片血雾,面对着满脸不可置信的狼兵,图黑没有半点迟疑,随手便是将长枪收回。
瞬间,本就摇摇欲坠的狼兵便是栽倒于马下,除了在最开始发出一声惨叫过后,便是再无反应。
"啊!"
趁着这个空隙,魂惊胆颤的安武功终是反应了过来,自口中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随后也不待身旁的亲兵们有所反应,便将手中紧握的兵刃一丢,在图黑有些鄙夷的眼神中,纵马逃窜。
"不自量力。"
见状,图黑自脸上涌现了一抹不屑的笑容,如此瞻前顾后之辈,也担得起"水西第一勇士"之名。
随手接过身旁亲兵递过来的劲弩,图黑便欲弯弓射箭,将纵马逃窜的安武功当场射杀。
只是还不待其松开紧握的弓弦,便觉得耳畔旁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呼唤声,好似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得不远处的军阵之中,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台之上,水西大长老安邦彦正冲着自己不断挥舞着手臂,脸上的急切之色溢于言表。
"呵。"
朝着高台所在的方向摇了摇头,图黑便是眼神一冷,死死盯着逐渐远去的安武功的背影,随后便是松开了紧绷弓弦的右手。
嗡嗡嗡!
兴许是错觉,围绕在图黑身旁的亲兵们只觉得耳畔旁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