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待蒙古人的事情上,案牍后的朱由检可谓是展露了与天启皇帝截然相反的态度上,甚至还不待次辅刘鸿训等人反应过来,朱由检已是拿起了第三封奏本。
"第三件事,便议一议陕西的事情。"
与刚刚淡然自若不同,此时的大明天子胸口微微起伏,脸上写满了凝重,声音更是微微有些颤抖。
距离朱由检最近的司礼监秉笔更是敏锐的发现,大明天子的眼眸深处分明涌现了一抹忌惮和不安。
区区"农民起义"何至于此?
王承恩有些不解,但也不敢高声喧哗,只得将疑惑压在心间,默默的注视着案牍后的天子,但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天子的反应实在是有些过于反常...
"陕西总督武之望上奏的饥民叛乱一事,尔等如何看。"
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不安,朱由检迎着众位心腹惊疑不定的眼神,缓缓做声。
百姓叛乱,自古以来便是足以动荡中枢的大事,除却终日沉湎于酒色的亡国之君外,谁也不敢无动于衷。
"陛下,陕西巡抚胡廷宴日前上奏,声称治下叛乱已是被尽数解决,料想陕西已然恢复秩序..."
不多时,内阁首辅李国普便是再度起身,颇为不解的拱手说道,好似有些不懂天子的反应为何会如此之大。
早在去年七月,天启皇帝病重的时候,陕西总督武之望便曾上书朝廷,声称陕西境内有走投无路的饥民聚众造反,并攻克澄城县,截杀知县及县中富户。
地方有百姓聚众造反,又公然杀害朝廷命官,无论放在什么时候,都足以引起中枢的重视。
偏偏彼时天启皇帝病重,举朝上下皆是无心朝政,"阉党"成员忧心忡忡;"东林党"则是呼朋唤友,准备迎立新君,恢复昔日"众正盈朝"的盛况。
如此局面下,自是无人理会发生在陕西大地的"饥民起义",遑论陕西巡抚胡廷宴又上奏声称叛乱已被解决,更加无人理会这等"微末小事"。
"放肆!"
"他说解决就解决了吗!"
"究竟他胡廷宴是内阁首辅,还是你李国普才是这大明朝的内阁首辅!"
还不待李国普将话说完,案牍后的天子便是出声将其打断,其歇斯底里的声音瞬间便是充斥整个乾清宫暖阁,并且悠悠回荡,经久不息。
"陛下息怒!"
噗通一声,刚刚还镇定自若的朝臣们便是跪倒一地,一脸惊恐的盯着案牍后的天子。
谁也不知晓,一向好脾气的天子为何突然"暴走",甚至对其一手提拔的内阁首辅李国普都是大骂不止。
"陛下息怒,臣有罪..."
少许的错愕过后,李国普便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又惊又恐的盯着案牍后的天子。
他们君臣二人已是共事有将近一年的功夫,他自认为对朱由检的脾气秉性也有几分了解。
如若没有要事发生,天子定然不会如此"雷霆大怒",在结合刚刚天子一脸凝重的模样,一个不好的念头瞬间便于李国普的心中产生,令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
难不成陕西的叛乱从始至终都没有解决,甚至持续至今?
"陛下?"
就在内阁首辅李国普如坠冰窖的时候,兵部尚书王在晋也是下意识的出声,其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很显然,他已是意识到了其中端倪所在。
"东厂和锦衣卫呢,尔等是干什么吃的!"
没有理会惊诧出声的兵部尚书王在晋,朱由检又将矛头对准了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及御马监提督。
锦衣卫和东厂作为大明天子手中最为重要的两个"杀手锏",自成立之初便有"天子鹰犬"之称,负责为天子打探情报,监视天下。
"奴婢有罪!"
不敢有半句争辩,浑身上下剧烈颤抖的司礼监秉笔及其身后的御马监提督忙是磕头不止,脸上汗如雨下。
与同样跪倒在地的朝臣不同,他们这些宦官可谓是"天子家奴",无论拥有何等的权柄,只需要天子一句话,便可被轻而易举的拿下。
他们的一身荣辱,皆是来自于天子所赐。
"陕西饥民愈演愈烈,陕西巡抚胡廷宴与总督武之望意见相左,你们就从来没有当回事过吗?"
训斥完司礼监秉笔王承恩及御马监提督曹化淳之后,案牍后的天子仍是没有接气,恨铁不成钢的嚷嚷道。
"陛下息怒..."
仍是不敢有丝毫的争辩,暖阁中的朝臣们只得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毫无意义的"陛下息怒"。
暖阁中的气氛宛若冰雪一般冷凝,跪在角落处的随侍宦官们甚至大气都不敢喘,只觉得有一种窒息之感。
良久,心神激荡的朱由检终是平复好了心情,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先是神色复杂的打量了一番跪在地砖上的朝臣,方才疲惫的摆了摆手:"起来吧。"
"臣等不敢.."
"起来!"
见朱由检的语气不似作假,暖阁中的朝臣们方才缓缓起身,但面上仍是充斥着浓浓的惊恐。
以他们的智商,早已猜到了天子如此大动干戈的原因,十有八九陕西巡抚胡廷宴口中的"叛乱已然尽数解决"乃是弄虚作假。
陕西的情况,只怕不容乐观。
虽然想清楚了来龙去脉,但众位朝臣的眼眸深处也有一抹无奈之色,甚至说委屈。
如若单单是陕西巡抚胡廷宴的片面之词,他们自然不会相信,但陕西巡按吴焕以及延绥巡抚岳和声均是上奏,声称陕西叛乱已是尽数解决,而坐镇于固原的陕西总督武之望又迟迟没有奏本,他们自是下意识的相信"陕西叛乱已是尽数解决"。
"都别愣着了,倘若陕西叛乱非但没有解决,反而愈演愈烈,当如何解决?"
见得身前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