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今日,周无遇含恨磕了个响头,嘶吼道:“臣,谢主隆恩!”
就在皇帝摆摆手,打算就此散朝之际,周无遇又道:“皇上,尘王夫妇之死,是否也该严加查办?”
皇帝眉头舒展,虽然忽然又闹出来了,但季衍尘已经死了,倒也是好事。
“查!”
查查也好,这段时日以来,不管是朝臣还是民间,都因为季衍尘之事,对他这个皇帝颇有怨言。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案件之中多半有人搞鬼。
无奈季衍尘功高盖主,性情乖张,屡屡凌驾于皇权之上,实在不能容忍!
所以,他默许了季衍尘背上谋逆的罪名。
今时今日,倒正好趁查案的时机,把幕后贼首揪出来,也免得再让他这一国之君涂担骂名。
周无遇深吸一口气,整个人却如同散了架一般,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如今查……
呵,人都死了,再查,除了能还了清白,又还有什么意义?
“散朝——”
皇帝已经离开,太监扯着嗓子高呼,众大臣们各怀鬼胎,匆匆散去。
唯独太子季修桀,傲然转身,看看没能起身的季修匀,又看看周
无遇,当即信步向前,一前一后搀扶了起来。
“多谢皇兄。”季修匀垂着头,低声说道。
季修桀面有关切,用力拍了拍季修匀的肩:“四弟,皇叔身上若真有冤情,此番如能沉冤昭雪,你这个被皇叔一手扶持长大的,也能安心了。”
季修匀心下陡然一沉,咬牙扯出了一个笑:“是啊,臣弟盼这一日,已经盼了许久了。”
见状,季修桀面上的笑意更甚:“周小侯爷,案情之事非同小可,连中枢审都参与其中,更有刑部和大理寺,你与皇叔也算莫逆之交,可得多多上心啊。”
“是。”周无遇冷声应下,却免不了生疑。
季修桀才是害了季衍尘的最大嫌疑者,如今,季修桀居然如此淡定?
再联想到纸张上的证据……
猛然撞上周无遇的双目,季修匀身上阵阵发抖。
那些纸张,他还没来得及看,但周无遇是看见了的,那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二位殿下,臣告退了。”周无遇草草打了声招呼,抬脚便走。
“臣弟告退!”季修匀也说了这么一句,几乎是脚下生风一般地追了上去。
追至宫门前,正巧周无遇还没
上马车,季修匀忙出声喊道:“小侯爷!”
周无遇漠然回头:“殿下有事?”
“小侯爷,今次在京城闹大的事,似有蹊跷,难道是皇叔手下的人收到了风,为了给皇叔洗清罪名故意为之?”季修匀脸上写满了狐疑之色,又故意咬牙:“还是说,正是因为皇叔已死,还想借机扳倒你我,于是胡编乱造?”
“四殿下有何猜测,不妨直说。”周无遇像是早就想到了季修匀会如此狡辩,强压着心头杀意,连眼神都不想多给一个。
季修匀长叹一声,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这才道:“小侯爷细想,你我皆知道皇叔绝非谋逆之人,更何况,以皇叔当日之势,再想要这天下,也多的是办法,何需兵行险招?”
“四殿下慎言!”周无遇恨恨咬牙:“殿下既然知道尘王十分无辜,为何还要如此猜测?”
“小侯爷,本殿下也只是假设,是与你细细分析此事!”季修匀一副无奈的样子:“本殿下是认为,皇叔手下之人若真有这些证据,为何不早早拿出来,反而非要等到皇叔死后呢?你我苦查大半年却毫无头绪,时至今日却忽然出现了,那么这
些所谓的证据,莫非只是……障眼法?”
周无遇眯起眼睛,就季修匀所言,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殿下可曾看过那些四处散布的东西?”他追问一句。
季修匀看了一眼宫门外,远远的还能见到街道上,有许多百姓都捧着那些纸张,沉声道:“未曾,本殿下夜半之际忽闻噩耗,对于皇叔之死不敢置信,痛心已极,哪里还有闲工夫管那些?”
“那殿下不妨仔细看看!”周无遇从袖中再抽出一份,冷冷地放在季修匀手里。
见周无遇居然油盐不进,季修匀心里已经凉了大半截。
该不会……
才打开纸张扫了一眼,他双膝便是一软,险些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上面写着的,正是当日尘王谋逆之事案发的种种疑点,更记录了除却尘王本尊以外,唯一能够接触到尘王私印之人——
他!
……
良安州。
苏晓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一身大汗淋漓。
她梦见季衍尘独闯皇宫,跑到金銮殿大闹,却被所有禁军围杀的一幕!
那样的场面很模糊,也很混乱,但是现场的血迹,就像是印在了她眼睛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
王妃?”元月轻手轻脚地进来,只听到苏晓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顿时慌得三两步冲到床前:“王妃怎么了?难道不舒服?”
苏晓摇了摇头:“我没有不舒服,做了个噩梦罢了。”
只是自己擦了一把汗,才发现脑袋上已经湿透,像是被雨淋了。
“什么时辰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是说,可以去见林暮雨他们了么,等我一会梳洗了就出发吧。”
元月还是担心,但也忍不住心头喜意:“消息传得很快,听子武打探回来说,良安州的巡抚都已经收到风了,而且,除了杨兴知那头的,沿途大军与埋伏俱已撤离。”
苏晓心头一紧:“收到了什么风?”
“您和尘王已经被杨兴知拿下,正要送往京城的风啊!”元月耐心解释着,顺手给苏晓擦汗,“还听说,京城像是要重审此案,当初案发的一干人等,包括那时候被一并贬斥的将领和官员,都要被召回京城呢!”
这些传召的圣旨倒是十万火急的,京中快马接力而行,良安州这边已经收到确切消息了。
“所以,王妃就安心吧,接下来,咱们不必再那般辛苦地伪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