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守在车外的元月就回头低声道:“藏红趁着人多先走了,许是得了苏娇然的吩咐。”
现在要去青禾坊,除了苏晓和寒舒云,其余几个都很紧张,完全就是严阵以待。
元月和寻谷不在马车里坐着了,抢了葛大莽子赶车的位置,只让葛大莽子骑马随行。
“糟了,她们肯定是要害你!”寒舒云想想都觉得不对劲。
苏晓倒是不以为意:“这还用猜?苏娇然那些招术,我早就已经见识过了,也就那些路子。”
寒舒云好奇了:“这怎么说?”
“苏承嗣在外谨小慎微,在家中则好摆架子,爱听好话,张如雪也是差不多的性格,所以养的家中孩子都格外会察言观色,苏娇然备受瞩目,更是如此,越长大越会洞悉人心。”
说着说着,苏晓低笑着看向窗外,越发悠闲自得地赏着街景:“她很清楚,京城这些闺阁女儿,最听不得还有其他女子,衣裳如何好看,首饰如何珍贵,又是怎么备受他人称赞的。”
本来还在等苏晓接着往下说,谁知道马车停下来了。
是苏娇然,声称到了地方,带着苏晓和寒舒云四处买了点心。
元月和葛大
莽子拎了大包小包,苏娇然却兴致盎然地还没逛够,又带着她们去好些铺子里选衣裳首饰。
说实话,这些铺子里的东西价格昂贵,东西却都很一般,难怪生意不好。
想来,是楼家看不惯苏家利用她娘的遗产大肆敛财,暗中动了些手脚的,这么长时间过去,生意居然还是没有好转。
反正申家外祖留下来的遗产也不少,这些,到时候要回来就租出去,不然这样半死不活下去也行,倒也不必太伤心,总归是没便宜了苏家就可以。
大.大小小的包袱堆了小半个马车,其实苏晓和寒舒云也看不上,就连元月也见了许多世面,偏生苏娇然还洋洋自得。
“前面就是青禾坊,不然咱们步行过去?”苏娇然微微笑着,恨不得跟苏晓走在一起,可光是寻谷的眼刀,就让她不敢造次。
青禾坊位于绿水湖边,是柳家船坊。
说起柳家也有些意思,明明是个六将门,也算功勋卓然,偏偏就是执着于一大家子没能出一个文人,非要附庸风雅,把自家府邸修整的如同书院不说,还特地弄了个青禾坊。
然而绿水湖上船坊不多,另外几艘却都是勾栏瓦舍之地
反倒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柳家不肯认输,仗着人脉,非得逼着京城勋贵去青禾坊上聚了几次,倒也平息了物议。
只可惜弄巧成拙在前,仗势压人在后,到底是得了个财大气粗的满腹粗俗人之名,越发惹人嘲笑。
苏晓看到忍不住感慨,遥想当初,还得多亏柳家,原主身上背负的那么多讥讽目光,才会时不时的减轻一些。
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同病相怜的人了?
看到京城的贵女们都坐在马车里等在岸边,苏娇然笑着拔高了声调:“姐姐,前面那艘大船就是柳家的青禾坊,虽说你之前一直在邹县长大,但学识和本事都不俗,连看到我苏家铺子里的东西也不以为意,想必是见过不少世面的,这样的船定然也不在话下,对不对?”
她浅笑嫣然的,乍一看上去,和苏晓十分热络,甚至为了和苏晓的姐妹情,能放下身段当众夸赞。
“姐姐,一会你可要好好跟我说说你经历过的奇闻轶事,也好让咱们姐妹跟着学学呀!”她笑着,又补了一刀。
在场的贵女都自诩为天之骄女,不过是遇到家世更不俗的人,可不得不曲意逢迎,做做面
上功夫。
此刻听到苏娇然说的话,才刚听就觉得心里多了一根刺,再细细一品,更加不对味。
难道穷乡僻壤出来的贱丫头,还能见识过这样的奢侈风光?
她们赏光前来,尤其是柳欣莹,肯把家中的青禾坊拿出来招待,一是给苏娇然颜面,二就是想让这个乡野丫头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富贵,也好哄得她眉开眼笑,再顺便套出点制药方,为家族牟利是更好。
可她们压根就没觉得‘葛阿尧’有多尊贵,再尊贵,难道还能尊贵过天家么?
不自量力!
尤其是看她脸上那副不动如山的表情,难道还真以为苏娇然说的话很准确?
“阿尧姑娘。”柳欣莹冷笑着上前,想了想,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看你的马车上堆满了东西,想必都是三小姐送的吧?三小姐对姑娘这样客气,我也不能失了礼,这根金簪不值一提,家中多得能用箱子装,还请姑娘笑纳!”
苏晓垂眸,侮辱战术?
这招对她可不管用。
“好啊。”她看了元月一眼:“柳小姐的心意,收下吧。”
元月蹙了蹙眉,料想苏晓必定是有后招,可也还是忍不住憋屈
紧绷着脸上前接过。
再回身,见苏晓用眼神暗示,心下立即明了,直接放进袖中。
见状,贵女们都要笑出声了。
究竟是多没见过好东西,居然还让下人这样小心宝贝地收起来?
“阿尧姑娘,你都收了三小姐和柳家小姐的,不如也收了我的吧。”有人戏谑地递出了一个镯子。
紧接着,余者都从身上解下了些东西,要么是玉钗,要么是耳环,都是不俗之物。
按照苏晓的示意,元月照单全收,再看寻谷一脸常色,元月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挺直腰背,没有露出任何受辱之意。
总归,苏晓的吩咐定有用处,安心等着后招就是。
“难得阿尧姑娘不嫌弃,倒是全了咱们姐妹情分了。”
“是啊,阿尧姑娘,你本事大,人又亲和,和咱们定能成为至交呢。”
话还是好话,但她们脸上的神情,明显轻蔑了许多。
那柳欣莹更把瞧不上三个字写脸上了,趾高气扬地道:“既然都到齐了,那就上船吧。”
青禾坊的名字还不错,但是四处张灯结彩,内里装饰更是金光闪闪,什么兽皮和金器摆件四处都是,怎一个‘壕’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