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根簪子,已经是最后一根了,也是苏娇彤最后的体面。
她要和父亲摊牌,要说出一切,也要让父亲担保,她没了,是为了家族的名声,甘愿赴死,但必须照顾好她的弟弟!
彼时的苏承嗣,已经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
就算把苏娇彤嫁到老亲王府里能得些银子,但那也只能解一时之困,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仕途。
如今季衍尘既然折腾着要变法,而皇帝迟迟没有发话,相比正是朝堂政务的关键时期。
若自己能在这个关头有所建树,重得重用,那么自己岌岌可危的官职,或许就能重新稳固。
是了,丢人怕什么?
左不过就是教女不善,这才惹出了大乱子。
但这事终将会过去,自己和长子苏和庆的官职,才是整个苏家未来的希望!
苏晓暂且不论,起码苏娇然是争气的,想必来日当上太子妃也并不难,因此,自己更该打起精神,把苏家门楣重新撑起来才是。
那些外债总能还的完,名声总能再挣回来,家业也能再起。
至于苏晓那个孽障,到时候再想法子收拾了也不迟!
只可惜,传闻中的练兵密录迟迟没有得手,
又不知为何,派出去那么多人,都像是石投大海,连一点音讯也没了。
若那东西到了手,还需要担心得不到重用?
苏承嗣越想,就越是心烦意乱。
但不同于以往,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挫败,他本就心性远超常人的,也再一次有了斗志,甚至比以往更深,更浓!
苏家走到今日,本来就是白手起家,他不怕再走一回!
就是在这个时候,苏娇彤忽然走了进来,不似从前的怯懦,反而抬头挺胸,分外有气势。
苏家已经没了多少可用之人,子女也不是个个争气,看到苏娇彤如此,苏承嗣反而点了点头:“你来了,今日精神不错。”
“父亲。”苏娇彤柔柔福身:“女儿有些话,要禀告父亲……”
“老爷,老爷!”偏管家欣喜若狂地冲了进来,大叫道:“回禀老爷,东宫来了人,说是太子殿下命人带了赏赐来!”
苏承嗣猛地起身,抬腿就往外面冲,再顾不上苏娇彤了。
苏娇彤抿了抿唇,也只能跟上。
“苏太傅,奴才奉太子殿下的命令,带了这些东西来,供太傅一家赏玩。”太监很会说话,也不拿乔,嘿嘿笑道:“太傅大
人请看,还有白银千两,是太子殿下一些孝心。”
苏承嗣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老臣不敢当,多谢殿下心意……”
“太傅大人这是说什么话?”太监一本正经,比以往不知道亲热多少倍,“殿下说了,大人的女儿个个出色,能和您成为亲家,那才叫强强联手呢!”
“呵呵,是太子殿下谬赞了!”苏承嗣心里七上八下的,好女儿?
难道是苏娇然使了些手段,得了季修桀的欢心?
这得是有多欢心,才会让太子这般高兴,出手就是这么多的赏赐?
除了白银千两,其余东西的价值也该有个七八百两,又能让苏家过一阵好日子了!
这么一向,苏承嗣便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笑道:“娇然能得殿下欢心,没让殿下厌弃,那是娇然自己的福分,老臣不敢居功!”
太监笑而不语,没提苏晓的名字。
真正让太子高兴的,怎么会是苏娇然?
今儿个,苏娇然差点就死在殿下手里了!
让太子高兴的那是苏晓!
不过一碗莲子汤,就让太子找人发泄了戾气,连心情都变了。
苏娇然对于太子而言就是个工具,东宫上上下下何
人看不出来?
“这是四小姐?”太监又看着苏娇彤笑:“恭喜大人,恭喜四小姐,苏家喜事临门,就是不知道四小姐赶不赶得及,在好日子之前绣好那么多的物件啊?”
父女两个都蒙圈了。
“什么喜事?”
“好日子?”
太监笑得欢快:“自然是四小姐出嫁的大喜啊!殿下看上了卫家公子,卫柴大人,官职是低了些,只是户部侍郎,但如果能有太傅大人这么好的岳家,何愁来日不能功成名就?”
苏承嗣彻底惊呆,而苏娇彤瞪大眼睛,整个人都被巨大的惊喜所淹没,喜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竟是她的卫郎!
季修桀居然要为她做主,做成这桩婚事,让她嫁给自己心心念念的卫郎!
“小姐,小姐快谢恩呐!”婢女连忙扯着苏娇彤下跪。
“是,臣女多谢太子殿下!”苏娇彤喜极而泣,接连磕了好几个响头:“谢太子殿下,谢侧妃娘娘!”
太监点点头,又觉得惊讶,这桩婚事,不是太子殿下看在苏晓和荣贵妃的面上定下的么?
据说,就是那一夜殿下去找苏晓,结果出了点事,后来不得不答应,要做主把苏娇彤和卫
家的婚事做定。
关侧妃什么事儿?
但他看到苏承嗣那一脸的青黑,并没有多话,只道:“四小姐有心了,这几天啊,卫家估摸着就会来人提亲,请太傅大人和四小姐好生招待,旁的,殿下也不好多管。”
苏承嗣怎么也没想到,季修桀居然会忽然插手,去管苏娇彤的婚事。
而且卫家明明就和皇后身后的刘国公府不对付,要嫁,也不该是嫁到卫家啊!
“公公莫不是传错了话,果真是卫柴?”
“不会有错啊,殿下金口玉言,此事可做不得假。”
苏承嗣一噎,心里一万个不如意,可是才得了赏赐,苏娇然也好不容易在东宫站稳,自己若在这个时候生事,岂不是上赶着找不痛快?
因此,不管有多看不上卫柴那个女婿,也只能点点头应下了:“老臣知道了,有劳公公走一趟,不如坐下喝杯茶吧?”
“不必了,奴才还得回去当差,哪有这闲工夫?”太监笑眯眯的,却没急着走。
还坐下喝茶?
苏家这两日闹得满城风雨,上上下下都吃坏了肚子,瞧瞧,父女两个脸色白的跟纸一样,其余人也都没出来,定是还在床上躺着起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