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总想放暗箭。”
一道轻悠悠的男音响了起来,带着淡淡的讽刺:“你就不能光明正大一些些?”
站在树后拉弓的人骤然回头,箭矢瞄准的方向也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人坐在不远处的树上,两条长腿交叠荡来荡去,脸上戴着十分宽大的花猫面具,猫的胡须还能随风晃动,逼真又夸张。
拉弓的人眼底闪过杀气,只是瞬间却往后方侧了侧脸,戒备地盯着那花猫面具之人,快速退走了。
花猫并没有追,懒懒地倚靠在树上,隔着树叶缝隙,眯眼瞧着不远处崖边,有一颀长人影弯身把沈星若抱起。
“唔,有人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哦。”花猫轻声啧啧:“姐姐进了京城,就不用我救啦!”
……
有人靠近那一瞬,沈星若下意识地将匕首刺过去,手腕却被人稳稳握住。
那人声音温和:“是我。”
沈星若瞬间卸下了防备,原本勉强维持的一点点清醒也彻底消失,昏了过去。
“星若?”
沈南潇皱了皱眉,手指搭上沈星若脉搏,同时双眸快速扫过她周身。
尽管沈星若穿着黑色夜行衣,但沈南潇还是通过血气的位置很快发现了伤口的位置。
只是血气之中含着些许曼陀罗的气味。
沈南潇眉心更是紧拧。
他脱下外衣把沈星若包裹住,把人抱起:“你去处理其他的事情,她交给我。”
此时聂雄正在暗处盯梢,闻言便知不必担心,拱手之后很快飞身离去了。
沈南潇也带着沈星若在夜晚的林间起落纵跃,完全没有因为带个人而稍有影响,身姿依旧潇洒飘逸。
半刻钟后,他听到山腰一处小木屋外。
里头有个猎户装扮的汉子出来,见他抱着个姑娘愣了下,又反应过来,怪道他没接应到人,想来是出了岔子,最后还是让世子出马了。
沈南潇问:“有烈酒吗?”
猎户连忙说:“有的。”
“给我便是,你在外面守着。”
“是。”
沈南潇将沈星若放到简陋的木床上,借着烛火检查伤口。
方才嗅到她血气之中有曼陀罗的气味,又觉脉搏有异,便知她是中毒了。
但毒性不深,在他把握之中。
现下看了才知,是因为伤口极浅,才使得毒素侵入身体并不严重。
沈南潇随身带的药胶就可解百毒,对沈星若现在的状况也对症,只是需要割开中毒之处,将化了烈酒的药胶敷上去。
他取出一只粗瓷小罐,把药胶倒入碗中,又倒进烈酒,放在一旁等它化开。
而后又去取沈星若手中匕首。
沈星若却攥的死紧,沈南潇试了两次都取不下来。
沈南潇无奈,只好取下发下玉簪,握着沈星若小腿,以簪子割开伤处,并将化开的药胶敷在了伤口处。
沈星若痛的蹙眉。
昏沉之中只觉有人拉扯自己裤管,摸她小腿,惊怒交加之下反手便将自己攥在手中的匕首丢了出去。
沈南潇倒是察觉她方才不适,只以为是痛,哪料到她昏死了还能丢匕首。
而且还丢的如此快准狠。
尽管他反应迅速侧身躲闪,那锋利的匕首还是在他脸上划了一道。
嗤——
沈南潇似乎听到了人皮面具裂开的声音。
沈南潇却没空查看,衣袖拂过沈星若穴位,让她彻底睡过去,继续解毒动作。
等处理了腿上的,沈南潇又将她手上的割痕也上了药,扯了两条布条把伤口全部包扎好了,拉过自己的外袍把她盖的严严实实,这才起身到外面。
“世子,你的脸——”
“无妨。”沈南潇说:“你去查一下,南边山崖那里打斗过的地方可有什么蛛丝马迹,查的细一点。”
“是。”
沈南潇走到不远处的水缸边上。
缸中是满满的水。
夜风浮动,水面上也荡起点点波纹,让那落在水中的月亮也轻晃摇摆。
沈南潇瞧着水中那张脸。
左颊裂开了一道缝,缝隙之中的皮肤颜色比外面的要浅些,乍一看像是脸上受了伤之后长出了新肉。
但仔细瞧,却能瞧出端倪。
沈南潇无奈轻叹,“这张脸是用不了了。”
他抬手到耳后摸索片刻,撕扯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夜风拂上脸颊,他觉得脸上面皮似吸了一口清新的气息一般舒适。
就算这张人皮面具做的极为精巧,可以以假乱真,但到底是在自己脸上盖了一层东西,平素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更何况一盖盖了一个月。
如今总算是不需要了。
他捧了缸中清水拍在脸上,后转身进了房间,从简陋的木柜之中取出一套淡青色大袖衣袍,刚要宽衣,他却又定住动作。
略有些迟疑地看了沈星若一眼,他手一抬,一道绵软的风拂过。
盖在沈星若身上的外袍袖子被吹起,堪堪落到沈星若面上,遮住了整张脸。
他这才回过头,极快地将沈南潇那身劲装褪去,换上宽松舒适的长袍,而后走到床边,把盖在沈星若面上的衣袖拉下来。
沈星若呼吸绵长和均匀,睡的很沉很沉。
他看过之后,在一旁盘膝闭目,入定养神。
……
不知过了多久,沈星若掀起沉重的眼皮,呆滞地望着房顶,有一会儿愣愣出神,反应不过来。
这枯败的木板房顶……是哪儿?
“醒了。”
一旁有温顺熟悉的男音响起来。
沈星若望过去,眸中混沌迷雾散去,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你……”
窄小的漏窗外天边晨雾漫漫,如似水墨画境。
眼前的男子便如画中仙人,面如凝脂,眼如点漆,长眉疏朗,青丝拂逸。
有温润微观从他眸中划过,他浅笑道:“还认得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