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武库之后,沈星若翻身上马。
琼月劝她:小姐别气恼,这些人不懂得好赖,以后迟早要后悔。
沈星若“嗯”了一声,提缰驱马往前行。
琼月跟上去问:小姐咱们现在回府吗?
“不回。”
琼月诧异:那去哪里?
“我想想——”
沈星若望着街角有个十分熟悉的人骑马而过,只顿了片刻,便提缰跟了上去,“进宫吧,反正回府也没什么事情做。”
琼月愣了一下,也赶紧跟上去。
等走过闹市到了通往宫门的那条长道上,琼月才发现沈靖带着初一和两个随从骑马在前面。
琼月迟疑地看了沈星若一眼,拉了拉她的袖子无声询问:咱们跟将军一起?
沈星若淡淡道:“嗯。”
很快沈靖就到了宫门前下马。
沈星若一夹马腹快跑几步,在沈靖进宫门之前赶到,并且轻唤了一声“父亲”。
沈靖回头。
他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沈星若了,如今再见依然是平常那种冷漠态度。
但沈星若却面带笑意,“父亲走那么快,也不等等我。”
话音落下,不等沈靖开口,沈星若越过宫门走到他身边来问候他的身体,一副父女情深的模样。
沈靖剑眉紧拧,不懂得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沈靖有那么几分爱面子,不会把家丑抖在外人面前,因此便冷淡地回道:“我很好。”
之后沈靖又很快说道:“皇宫大内不是说笑的地方。”
言下之意,你不管因为什么故作亲近都赶紧收敛闭嘴站远些。
沈星若笑着点头,乖巧地说:“父亲教训的是,女儿明白。”
而后沈星若跟在沈靖身后一起入了宫。
宫门禁军自动认为沈星若是和沈靖一起入宫的,当然不会拦人了。
琼月在宫门口看的是目瞪口呆。
皇宫还能这么混进去的吗?
沈靖也知道沈星若如今胡搞八搞,军营武库两处跑,被女皇接见过,还曾入宫为女皇演示长弩……
为这事有两个同僚还调侃过他。
他便自动以为沈星若今日和他一样,是奉诏入宫。
沈靖哪能想到沈星若是跟他混进宫。
父女两人就这般一前一后,陌生人一样无声无息地一起到了女皇起居的凤凰台外。
凤凰台原来叫做勤政殿。
女皇上位之后不喜欢那个名字,所以重新扩建修缮,改名叫凤凰台。
精致奢华自然不在话下。
父女二人到了宫廊下,凤凰台内小太监与他们说:“陛下去玉致馆了,可能要晚些回来,请沈将军和沈统领稍待。”
父女二人一起应是。
之后便陷入了长久的等待。
沈靖和沈星若进宫的时候还不到午时,这一等,从白天等到天黑,女皇才姗姗来迟。
回来的时候还有个绝色少年在龙辇上伴驾,为女皇吟唱诗词,惹得女皇轻笑阵阵,可见女皇心情极好。
沈靖却脸色黑沉,显然是很受不了女皇这般做派。
但他当然没法发作,只能绷着一张脸。
沈星若第一次瞧见女皇这副姿态,也着实是有点傻眼。
毕竟听说多少次,都抵不上亲眼见一次,女皇这样的……为所欲为,果然是女人中的女人啊。
沈靖给女皇见礼:“微臣参见陛下。”
沈星若也规规矩矩给女皇见礼。
女皇淡笑着说:“让沈卿久等了。”
她的目光落到沈星若身上时有一点点诧异,而后便免了父女两人的礼。
女皇扶着绝色少年的手臂,由他一路搀着到了大殿之中坐下后说:“沈卿还没用饭,先赐膳吧。”
长时间的等待叫沈靖本就心情糟糕。
女皇此时虽然回来了,但却还和那绝色少年低头说话,轻谈浅笑实在是不成体统,叫沈靖看了额角青筋乱跳。
他唇瓣蠕动便要婉拒。
但还没开口,沈星若先开口谢恩了。
沈靖瞪了沈星若一眼,只能深吸口气把话咽下去。
宫娥送上膳食的这个时间段,女皇便和那少年在说话,时不时发出两声低笑。
少年长的极为俊美,而且有个好嗓子,偶尔低吟浅唱悦耳好听。
沈星若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情暗暗欣赏。
沈靖却是每时每刻都是煎熬。
等膳食送上,沈靖胡乱吃了两口之后便放了碗筷要说正事,“陛下召臣前来,不知有何事?”
“嗯,是有些事情。”女皇拍了拍那绝色少年的头,少年起身乖乖退下。
沈靖感觉呼吸顺畅了两分。
女皇却又转向沈星若说:“小丫头,你先说说你的事吧。”
“是。”
沈星若将袖中收着的图纸双手举过头顶:“我画了几幅改良军械的图纸,特意呈上请陛下过目。”
“哦?军械图纸?”
“是。”沈星若脆声说道:“先前陛下就对我改造的长弩很感兴趣,所以这次画出来,便也送到陛下面前来。”
女皇眸中微光拨动,手指抬了抬。
阿蓉嬷嬷上前来接了那些图纸送到了女皇面前。
女皇翻看一二淡笑道:“这图纸之上,为何有这么多的褶皱?”
沈星若说:“大致是武库的同僚们搞错,将这些图纸丢到了废弃的篓子里。”
“哦?”
女皇挑了挑花白的眉毛,眸光有些微妙。
沈靖听明白了。
沈星若是跑到女皇面前来告武库那些官员的状!
朝廷各个衙门之间上下级职权分明,还有一些不成文的规矩。
沈星若既然入朝为官,便要融入其中,适应规矩,她搞不定长官便跑到女皇面前来告状,实在是单纯的愚蠢。
他忽而有些后悔,自己当初听闻她入朝做官为何不阻拦一二。
这样的冒失冲动,如果惹出事端到时候还是牵连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