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若快步走出了禅院。
夜风拂面而来,带来阵阵陌生的花草香气。
沈星若忽然停住了脚步,拧眉看着面前朴素的寺院。
最近焦躁,忧思的次数太多、时间也太久了,以至于她到了这里,马上要询问到真相的关键时刻竟然失去了耐心。
其实她一开始对那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好奇。
如今也只是为了问个答案,求个释怀。
甚至答案是什么,她都并不太在意。
因为已经暗暗猜测到了,如今……左右也就是那个人和丁嬷嬷交代的可能有一些出入,事情也不像丁嬷嬷说的那样简单,中间是有些波折的。
沈星若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逐渐放松紧绷的身体。
身后响起轻缓而熟悉的脚步声。
沈星若回过头,便见云澈缓缓走来,在自己面前站定。
天边晚霞已散去,青气缭绕,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云澈今日出门穿了件淡青色衣袍,简单素淡,却偏偏极为好看,尤其是在立在这样的山中寺庙,更显出几分出尘脱俗来。
沈星若觉得自己只要看到他,便总想亲近他。
她上前半步,手指捏住云澈两边袖角,额头轻贴在云澈肩头,“世子哥哥,我真没礼貌。”
云澈回抱住她,“事关自己,免不得会激动一些,姑丈不会生气的。”
沈星若小小声地“哦”了一下,就这般靠着云澈好一会儿,一言不发。
云澈低头问:“要等一等,还是直接回?”
沈星若在云澈怀中摇头:“我不知道。”
她觉得不了解当年的始末真相,也影响不大,但既有机会知道,似乎又不是那么愿意就此放过。
所以不知道是要等还是回。
然而“不知道”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云澈如何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他手指顺了顺沈星若垂在后背的发丝,柔声说道:“时辰已经很晚了,我们现在下山的话,就得赶夜路回京了。”
“夜路难走……我们不如在山中过一晚吧,等明日一早。”
等一晚,给沈星若一点时间,也是给霍彦君一点时间。
沈星若果然没有多想就点了点头。
山中这佛寺不大,除了先前云澈和沈星若休息的那间禅房,再没有其他闲置空房。
两人既留宿山寺之中,便只能在那间房歇息一晚。
两人虽未成婚,却素来亲昵不分彼此,对这事也没什么避讳的。
僧人送了被褥过来之后,云澈抱到床边去要帮沈星若铺好。
沈星若站在一侧问,“世子哥哥,你晚上是不是不睡床?”
“对,我坐在那里。”
云澈点头,指了指靠近窗口位置那老旧掉漆的罗汉床。
“那我也不睡床。”沈星若上前把被褥抱到了罗汉床上去,又把本来罗汉床上的小方桌搬开,把枕头和被子放好,“这地方足够宽大,我躺在这里不会打扰你。”
“也好。”云澈笑着点头,脱了鞋便盘膝坐在了罗汉床上。
沈星若拉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腿枕着枕头,睡在云澈旁边。
破旧的窗,窗叶被夜风吹的吱呀作响。
沈星若躺着,却一点困意都没有。
不单因为这陌生的环境,还因为心事。
躺了片刻,她暗暗叹了口气,忍不住抬眸偷看云澈。
岂料云澈也并没有闭目养神,竟是正在朝着沈星若看。
两人视线一对,沈星若被他眼底的温柔波光看的心头一片温软,身子就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挪啊挪的,从被子里挪出来,凑到了云澈身边去。
沈星若脑袋枕在云澈膝头,“世子哥哥,我睡不着,我们说会儿话。”
“想说什么?”
沈星若拽着他的袍角,想了想说:“神弩营里有两个统领……”
她实在难眠,便随意东拉西扯,从神弩营里的公事,说到不小心读唇语知道了别人的小心思,春城的风貌,京中的人情……
那声音软软的,也有点懒懒的。
而云澈总是在恰当的时候回应他一二,不打断她,也不会让她一个人在那里自言自语无趣。
不知不觉间,桌上的蜡烛都快燃尽了。
云澈袍袖一摆,灭了那支蜡,拉起被子给沈星若盖好,“困吗?”
“还行吧。”
这会儿沈星若已经从云澈膝头爬了下来,规规矩矩睡到枕头上去了。
她怕自己一直趴在他腿上,压得他不舒服。
到现在沈星若也已经不说话了,一直听着云澈跟她说话。
云澈望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讲点旧事吧。”
“什么旧事?”
“你可知道,女皇是如何登上帝位的?她膝下儿女又是如何情况?”
沈星若摇了摇头。
她出生的时候女皇已经登基多年了。
自小到大沈星若出府的机会不多,对京中事,皇家事了解也很少。
知道的稍微多一点的就是端郡王云灏。
也只是因为云灏是“姐夫”,所以了解了一点点而已。
至于云澈这个皇子龙孙,她了解的也不多。
只知道云澈的父亲早年去了封地江陵,之后就一直在那里很少回京。
此时云澈一提,沈星若忽然就好奇起来。
不是好奇女皇如何登基,儿女如何,而是好奇云澈和江陵,不由得竖起耳朵准备听故事。
云澈理了理思绪,便说了起来。
女皇年轻的时候文韬武略,手腕铁血,一路披荆斩棘,登顶皇位,膝下有四子一女。
大儿子出生没多久就被封为太子,也最得女皇和皇夫喜爱。
二儿子与太子年岁相差不大,从小把太子当做偶像标杆,唯太子马首是瞻。
之后就出了太子失德之事——
东宫有人告发太子沉溺伶人,对正妃冷眼以待。
并且暗中施厌胜之术诅咒母皇,不忠不孝,不义不悌。
太子名声和光辉形象一夕之间崩盘。
那件事情罪证确凿,牵连东宫满门,连当时的二皇子都跟着遭了殃。
“太子既然那么优秀,又怎么可能失德?听起来倒像是被扣了帽子……”
沈星若拧起眉头说着,忽然噤声片刻,咬唇道:“这世上,能把帽子叩在太子的头上,还能叩成功的,也只有那一个了吧。”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