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商犹豫了一下说:“这是牙行验货后发给我们的。”
朱柏点头:“牙行收你们多少钱。”
客商又不出声。
守卫一听有牙行就紧张了,这要是报到老朱那里就是大案,不查清楚,他们难免都落个包庇的罪名,忙捉住那客商的领子一摇:“快说。”
客商说:“两成。买家卖家都要出。”
朱柏倒吸了一口气:“这么多。”
就是说,这两百斤棉花,要交接近四十两中介费。
哪个客商能一下有百分之四十利润?
想不做赔本买卖,就只能抬高物价了。
朱柏皱眉问:“那为什么要给他们。自己去找买家不就好了。”
客商叹了一口气:“没有这张纸,这应天城里,就没有商户敢收货。不管是散户还是大户。”
难怪他对这张纸这么紧张。如果丢了,就要再花二十两去弄一张来,等于这趟生意就白做了。
朱柏咬紧牙关:“如何找到牙行验货?”
客商说:“去中城兵马司报个到,自然有人跟着去验货,然后交钱,拿这张纸,把货留在指定地方。”
朱柏:“什么地方。”
客商:“每次都不一样。分散在应天城各处。”
朱柏:“若我是买家呢。我只有银子,没有货可怎么好?”
客商:“验银子就更容易了,把银子留在指定银庄,一样两成利,开张验讫证明。卖家,买家成交就把手里的纸交换。各自去取货取银子。”
所以客商愿意直接货换货。不然换成银子再买货,还得交两成。
朱柏:“买家卖家的纸一样吗?”
客商:“不一样,银庄的是银票。”
朱柏说:“哪家银庄的?”
客商:“没有指定一家,只要是城里那几家大银庄都可以。”
也是,银子大家都一样,也错不了。只要是有信誉的大银庄就行。
然后兵马司的人验过,收钱,做记号,就能进场交易。
朱柏气笑了:这套流程是谁想出来的,特么简直就是安全高效,天衣无缝啊。
朱柏:“最后一个问题,这个纸有什么特别,我看不出来。”
客商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曾有人想要仿冒,被拆穿,没能进去。从‘聚仙楼’出来,没走多远,就被中城兵马司以欺诈抓去打了十板子,关了几日才放出来。”
朱柏对张玉抬了抬下巴。
他们松了客商。
客商盯着朱柏手里的纸。
朱柏掏了一两银子出来连同纸一起递给客商:“多谢,让你受惊吓了。这点小钱,送与你喝茶压惊。不要跟任何人说,我问了你这些。”
客商没有接银子,只拿回了纸,对朱柏拱手:“小爷,莫告诉别人是我跟小爷说这些就行。”
然后逃命一般跑了。
侍卫们和富贵都沉默着。
几年前,老朱杀牙行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方才知道的消息已经足够把应天城再翻个遍了。
朱柏转头郑重看了一圈:“诸位。”
侍卫们忙拱手:“是,殿下。”
朱柏:“诸位都是我寝宫里的人,算是自己人。想来你们也知道刚才听到的那些有多重要,绝对不能泄露。”
侍卫们忙说:“知道了,殿下放心。”
朱柏微微点头:“那走吧。”
富贵问:“殿下去哪里。”
朱柏说:“去中城兵马司看看。”
富贵忙说:“殿下现在去找他们对峙,怕是没用。”
又没有证据,只会打草惊蛇。
朱柏懒得解释那么细,只说:“我觉得吧,未必是整个兵马司的问题,怕是有人想要栽赃我三哥。”
侍卫们面面相觑,然后默契的保持沉默。
若不是兵马都指挥指使,谁有这权力把人抓进兵马司去关几天?
不过,小王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民还是不要多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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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柏到中城兵马司里,朱棡和兰都指挥他们刚好出去巡城了。
留下来守衙门的小兵,一看朱柏来了很紧张。
朱柏认出这个之前跟着他们去过巡城。
而且好几次他夜里出来,躲在树后等巡城队伍路过时,也看到过这个小兵在队伍里。
可是他在“聚仙楼”后院门边看到那个人,却几次巡城都没见过。
他意识到,兰都指挥给这些人分了工的。
后来老朱从守卫那里拨给兵马司的那两百士兵,就负责巡城巡夜。
那之前兵马司的人,是兰都指挥的亲兵,就去干牙行那些事了。
兵马司原先的人最多扯皮拉架,抓抓小贩,所以比较瘦弱或肥胖。
从守卫里调来的却都是能拉弓能打仗的壮汉,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朱柏笑了笑:“你之前可是京畿拱卫的人?”
那小兵有些羞涩:“是。”
果然…….
正说着,有个人进来了。
小兵忙打招呼:“吏目大人好。”
吏目看到朱柏愣了一下,忙行礼:“湘王殿下。”
这声音好熟悉……
朱柏垂眼盯住了那人的手:呵呵,这不是在“聚仙楼”后院捡球把他轰出来的那个人吗?
难怪他觉得熟悉。
那天他第一次来巡中城的时候,这人在兵马司出现过,远远跟他们打招呼行礼。
朱柏攥紧了袖子里的手,笑嘻嘻向吏目点头。
吏目似乎压根没认出来朱柏,交代了小兵几句话,又匆匆告辞走了。
朱柏如今心中再无疑惑,也就不需要逗留了,转身就出了兵马司。
富贵上来一把牵住了他的手,生怕他再跑。
路上朱柏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如今虽然明确是兰田在背后搞鬼,直接上门抓人却没有任何证据。就算亲手捉到兵马司的人当私牙,兰田依旧可以甩锅,说不知道,让那人去做替死鬼,然后把“聚仙楼”后院一清空,就万事大吉。
等风头一过,他再换个地方开。
等等,一个六品都指挥如何有这种胆子和手段。就算中城的商贾迫不得已被他盘剥,那其他四个区呢?
那些商人都那么老实?宁肯少两成利润,也不去所属兵马司告状?
其他兵马司都指挥就这么胆小,不敢主持正义。
要是过去还有可能,如今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