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娆辞别了三皇子,径直回了车厢。
苍青神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赶紧识趣地退了出去。
坐在茶案后垂眸品茶的男人,朝她漫不经心的撩起眼皮,目光清冷,透着审视。
“不是攀上了三皇子么?怎么又回来了。”
阮娆心头一震,他竟听到了自己和三皇子的对话。
看来,经历刺杀一事,他对自己的怀疑戒备不但丝毫不减,反而更深了。
“大人派人监视我?”
少女一脸惊愕且受伤的神情。
“您既听到我同三皇子的谈话,也该知道我与他之间清清白白,并无男女之情。”
“阮娆自知身卑位贱,不敢肖想天潢贵胄。况且三殿下待我如良友知己,还望大人切莫如此揣度,平白污了殿下清名。”
“若三皇子当真对你有意呢?如今他受了伤,最是需要人照顾,你可要留下?”
裴璟珩状若无意的问了一句。
阮娆却知道,他在试探她,只要她一句不慎,便会被眼前的男人抓住破绽。
“留下做什么?您这话我不明白。”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实则心里砰砰乱跳。
裴璟珩此举……是想终止盟约赶她走?
“留在三皇子身边,成为他的姬妾,他一定能为你摆平阮孝廉,还能给你荣华富贵。你又何必替我跑腿卖命?”
男人声线清冽朗润,如清风过林,玉盘落珠般的悦耳动听,却在不疾不徐给她挖坑,诱哄着她跳进去。
阮娆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大人说的有理,此时若是留下,和三皇子的关系想必能一日千里。”
话音落,裴璟珩淡淡朝她投来一瞥,那目光仿佛山雨欲来,积蓄着乌云风暴。
“唉——”阮娆幽幽叹息,眼波流转,“可是怎么办呢?谁让我已经和您有约在先了呢?”
“阮娆虽一介女流,却也知道人无信则不立。背信弃义,阮娆做不到。”
裴璟珩一脸淡然。
“你若想待在三皇子身边,盟约便不作数,你我只当从未见过。反正如你这等背主的细作,我自不敢放心用。”
话音落,少女脸色陡然转白,眼眶泛了红,仿佛内心有什么东西被击垮了。
“是,我是背主了,可我究竟为何背主,大人难道不清楚么?难道在大人眼里,我非要听之任之,被蹂躏惨死,才算是信守道义么?”
她声音哽咽,泪水轻颤。
“就因为我是细作,所以就可以任人轻贱么?”
裴璟珩望着她的眼泪,生平第一次觉得无言以对。
“若是可以选,谁愿意被拐子卖到千里之外,谁又愿意当被人操纵的细作?大人为何非要拿我无能为力的事,次次羞辱于我?”
她泪流满面,仿佛压制已久的委屈心酸终于在这刻通通爆发出来。
车厢内一片死寂沉闷,只有少女哭泣的声音,如同受伤幼兽的呜咽一般,说不出的脆弱可怜。
裴璟珩眸光深沉地看着她,薄唇微抿,半晌,突然起了身。
“大人又要一走了之么?”
少女的声音又细又软,带着哭腔。
裴璟珩顿住脚步,并未回头。
“你待如何?”
眼前粉白身影闪过,少女突然犹如一只振翅的蝴蝶般扑进了他的怀里。
“大人……”
她仰起头,颗颗晶莹沿着绯红的脸颊滑落,从玉白的尖尖下巴滴下,啪嗒一声碎在他手背上。
手背仿佛被火烧过,裴璟珩瞳孔一缩,迅速且强硬地将人推开,却被少女眼疾手快的死死攥住了袖摆。
“放肆!”
“大人能不能别再丢下我了?”少女湿润的眼眸祈求般的望着他,声音瑟瑟轻颤。
裴璟珩垂眸看着她,眼眸像是一汪平静的死水,让人捉摸不透。
“为何非要跟着我?”他声音冷沉,辨不出喜怒。
“你已不是当初的走投无路,如今分明已经有了更好的选择,为何弃捷径而选一条费劲的路?别再提方才那套糊弄鬼的话。”
阮娆手指紧攥,几乎掐进手心。
她都哭得这么可怜了,这狗男人居然还不依不饶,半点不为所动。
看来,得下点猛药了。
“大人难道还不明白么……”她泪水盈盈,直勾勾的看着他。
“阮娆不做三皇子的人,因为阮娆只想……做您的人……”
裴璟珩凤眸微眯,眼神顿时冷了两分。
“你胆子不小。”
“大人……”少女漾着水的眸子映着他的身影,目光哀伤凄迷。
“阮娆身如漂萍,缝隙求生,原以为此生不会再有希望……直到遇见大人。”
“若不是大人从天而降,阮娆纵然生得七巧玲珑心,也逃不出那戒备森严的魔窟。大人在阮娆心中,便是天神派来救我的盖世英雄……”
裴璟珩清俊的脸上没有半点反应,冷冷撇清道:
“你应该知道,你我只是互相利用。事成之后,你我再无瓜葛。”
“大人放心,阮娆自知身卑位贱,不敢肖想其他……”少女长睫软塌塌地垂着,楚楚动人的小可怜样。
“若非大人今日逼问,阮娆只会将这份倾慕深埋心底,不会说出来污了大人的耳……大人只当没听过吧。”
少女声音越来越低,脑袋垂了下来,抿着小嘴一副将哭未哭的模样。
裴璟珩仿佛看到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兔子,娇软乖顺,又可怜巴巴。
他平静的移开视线,神色不为所动。
“你倒还有些自知之明。”
“若你安分守己,尽力办事,我也不会亏待你。事成之后,我可以赠你钱财,也可以为你选个家世清白的夫家……”
“大人别把我嫁给别人!”少女突然踮脚凑近,紧攥住他的衣襟,像是生怕被抛弃的小动物似的。
“阮娆哪儿也不去,哪怕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