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嬷嬷也跟着扑通跪了下来。
“老太太,世子爷,木槿自打出生就呆在府里,十岁便开始服侍世子爷,至今已有九年!”
“这九年,她一言一行府里所有人都看着的,从无行差踏错啊!投毒这样的事,别说做,她便是想都想不到啊!”
“奴婢愿以性命担保,这件事绝不是木槿做的!求世子爷和老太太明鉴啊!”
说完就往地上砰砰磕起头来。
木槿连忙扑过去阻拦,母女俩顿时抱头痛哭起来。
裴老太太看得连连叹气,一脸为难,不由得转头看了眼阮娆。
阮娆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倚着软枕,安安静静地流泪,半晌,哀婉叹息道:
“或许娆娆命里不详,所以才总是遇到这样无解的怪事,先是邱嬷嬷无缘无故的磋磨我,再是御赐圣品无缘无故便带了毒。姑姥姥,您还是把娆娆送回扬州吧……”
“傻孩子!说的什么傻话!”
裴老太太心里一阵抽疼,将人搂在怀里,连连唉声叹气。
阮娆乖乖伏在裴老夫人怀里,似泣非泣,眼角红红的,说不出的无辜可怜。
裴璟珩转头望了她一眼,半晌才移开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那盒证物上。
宫里赏赐的东西,出宫前都会在瓶口敷一层薄薄的蜜蜡,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如今这瓶子封口上的蜜蜡所剩无几,想必都附着在凶手的指腹上。
“木槿。”裴璟珩垂眸,淡漠地看着地上痛哭流涕的人。
“我只问一遍。你究竟有没有在中途拧开过瓶子,说实话。”
男人居高临下,眉目清冷,看她的眼神跟看路边的石头一般,没有任何波澜,更没有一丝怜悯,只是公事公办地审问犯人。
但就是这样高高在上、对一切都无动于衷的男人,方才他的目光在转向那位表姑娘的时候,分明起了波澜。
她瞧得一清二楚。
这不应该,这很不应该!
所以,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爷相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动过那瓶子。”她咬着牙,矢口否认。
裴璟珩点点头,“那你伸出手来。”
木槿心里一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迟疑着不肯伸手。
男人冷冷的目光一扫,压迫感十足,她最终只能被迫妥协,战战兢兢伸出了手——
“哗啦”
一盏茶泼在木槿手上,指腹上的水痕很快褪去,半点湿痕都没有。
“你撒谎。”裴璟珩垂着眸子,冷漠地陈述着结果。
木槿顿时瞳孔猛缩,吓得一个激灵,却依然嘴硬着,不肯轻易承认。
“我没有!爷,你相信奴婢!奴婢伺候了您九年啊!奴婢是什么人,您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秦嬷嬷也哭着哀求道。
“是啊!世子爷!木槿她与您朝夕为伴,从小一同长大,您该是知道她的品性的呀!”
“澈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裴老太太也跟着有些着急地问。
“宫里御赐的东西,尤其是脂粉食物一类,在出宫前都会用蜜蜡薄薄封一层,以保中途没人动手脚。”
“若你没动过瓶子,为何你指腹上会有蜜蜡薄膜,湿不透水?”裴璟珩盯着木槿,冷冷反问。
“可能、可能是奴婢方才去拿过白蜡,手上沾染了些许,这才……”木槿迅速为自己开脱。
“撒谎。”男人眼神犀利。
“白蜡容易清洗,而这种蜜蜡一旦沾上,没有几天洗不掉。”
“况且,你的中指内侧也有蜜蜡,只有拧盖子的姿势,才会将蜡粘在那个位置。你还不承认?”
证据确凿,木槿一下如遭雷击,整个人瘫软下去。
秦嬷嬷反应够快,突然一巴掌甩了过去!
“说!你究竟有没有做下糊涂事?早就跟你说过,国公府的主子们都是极其宽和的!犯了错就是犯了错,怎么能害怕犯错而撒谎?咱们做下人的,跟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有什么话不能实话实说?”
秦嬷嬷嘴里骂着,眼里闪动着泪花,不动声色地给木槿递眼色。
木槿被这一巴掌打得嘴角出血,也被这一巴掌抽得清醒过来,赶紧伏跪在裴璟珩脚边哭诉:
“奴婢确实有所隐瞒!今日路上奴婢不小心摔了一跤,里面的瓶子滚了出来,掉进了泥里。奴婢当时害怕极了,身上又没带帕子,见旁边一品红开得正好,便揪下叶子把瓶子仔细擦干净,又怕里面的东西有所损坏,所以打开看了看……奴婢不敢承认,因为一旦承认,就等同于世子承认了啊!奴婢也是……”
“够了。”裴璟珩冷冷低斥。
“一次不诚,百次不用,这是裴家的规矩,亦是我的底线。”
“苍青,去请人牙子来,把木槿领走。”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
这是要发卖木槿了?
木槿更是呆若木鸡愣在原地。
“世子、世子爷,奴婢是木槿啊,您看看奴婢,奴婢是伺候了您九年的木槿啊……”
她伸着手要去抓男人的衣摆,却被苍青一下反剪双手摁住不能动弹了。
木槿被迫趴在地上,当即从胸腔里发出一阵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哀鸣呜咽,像是追悔莫及,又像是如梦初醒。
秦嬷嬷一见,几乎吓得晕厥,连忙膝行着朝裴老太太而去,咣咣磕头求饶:
“小姐!求小姐看在奴婢伺候您一辈子的份上开开恩吧!饶了木槿这一次!她实在是无心之过啊!奴婢的孩子就只剩下她了,求小姐可怜可怜奴婢,莫要再让我们骨肉分离呀!”
裴老太太是个心肠软的,见状也是于心不忍,想开口求情,却看见裴璟珩那公事公办冷若冰霜的脸,顿时话到嘴边吐不出来。
她这个长孙是个说一不二的,自小他决定的事情,就没有不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