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人能在玩弄他之后,还能全身而退!
手指轻轻探去,覆在她修长的脖颈上。
他的指腹能感受到少女的脉搏,有温热的血液从这层浅浅的皮肤下流动。
只要轻轻一个使力,所有让他失控的东西,所有陌生的屈辱和愤怒,所有将来可能的进退两难,全都迎刃而解!
念头一起,他呼吸陡然急促,莫名心烦意乱起来。
心底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拼命抵抗他的这个决定,让他一向冷静杀戮的手,竟微微颤抖起来。
“嗯……”
少女在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将他的小臂压在了下面。
手下绵软柔腻的触感无比清晰,让他顿时呼吸一窒,如坠梦里。
愤怒被悸动取代,眼前走马灯似的快速闪过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让他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是怎样的鲜活而灵动,是怎样一步步占据了他的视线,夺走了他的呼吸,让他一颗冰冷杀戮的心,开始萌芽复苏,有了正常男人该有的温度。
杀她,他做不到。
但是放手,他更做不到。
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即便他早已看透了她的虚情假意,即便他知道她之前满心都是利用算计,那些花言巧语并无真心,他仍是想要得到她。
仿若雾开云散,乱七八糟的情绪瞬间被抚平,他的内心从没有这么清晰平静过。
原来他内心深处早已有了想法,即便他百般掩饰,努力忽略,都毫无意义。
因为他早已不知不觉间陷了进去。
而她,既然招惹了他,那她就必须负责到底。
“是你先招惹我的,别想跑。”
他牙咬切齿,又爱又恨对她道。
然后,他低下头,缓缓凑近,薄唇轻柔而克制地印在她的额角。
这是一个冷漠无情的顶级杀手第一次主动亲吻女孩子,生涩,虔诚,认真,像是在缔结某种契约,盖上属于他的印记。
“啪!”
下一刻,少女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脸上!
裴璟珩先是一懵,继而黑了脸。
若是此刻阮娆能醒来,一定会被男人的眼神吓得魂不附体。
但幸好,她仍在睡梦中。
此时,梦里的她正在被一只大蚊子缠上,先是叮她的脖子,又来叮她的额角,不停的绕着她飞。
她忍无可忍,想一巴掌把它拍死。
但是这蚊子的触感真实到让她着实吓了一跳!
阮娆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却一切正常,只是风灌进来,将窗扇吹得摇摇晃晃。
阮娆咕哝了一声,翻身再次睡了过去。
而此时月光下,裴璟珩冷着脸,清俊如雪的一侧脸颊微微泛着红,悄无声息的出了院子。
夜已深,一长一短两道夜枭的叫声突然划破长空。
裴璟珩眼睛微眯,不疾不徐的回了清思筑。
苍青早已戴好面具,换好玄色斗篷在屋内等候。
“主子,旬日了,众门主应该都聚齐了。”
“嗯。”
裴璟珩走到屏风后,须臾,一身肃杀玄衣走了出来。
黑色玄铁面具遮住眉眼,只露出唇形分明的薄唇和坚毅紧绷的下巴,狰狞的纹路愈发衬得他下半张脸俊美无俦。
一枚玄铁打造的烈焰扳指从暗格取出,戴在他拇指上,密道随后被开启,二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密道黑且长,时陡时缓,但对于习武之人却如履平地。
一炷香之后,眼前灯火通明,豁然开朗,二人来到一间雅静幽闭的房间。
推门出去,映入眼帘是肃穆而庄重的厅堂,无数戴着面具的斗篷人垂首立着,恭敬等候。
九级台阶之上,一把玄铁打造形似鹰爪的王座静静矗立。
“恭迎主上。”
裴璟珩在齐刷刷的臣服声中,稳稳坐在了王座上。
“这一旬之事,各门主依次禀报。”
他淡声道。
掌管情报的赤门门主率先上前一步。
“禀主上,苏州那边的事情有眉目了。”
说话间,他奉上一个羊皮册子,正是阮娆曾提到过的盐井图。
“属下潜伏多时,终于找准机会将盐井位置图偷了出来。并且已经实地查探过,除两处出不了盐已废弃外,其余皆在秘密投产中。每日产盐量已标注在册子最后面。”
裴璟珩嗯了声,简单翻了翻,“另外半本账册可有找到?”
赤门门主脑袋低了一些。
“……属下跟踪潜伏多日也不曾见阮孝廉拿出过什么账册,属下无能,请主上责罚。”
“功过相抵,起来吧。”
裴璟珩将图册扔回给他。
“将上面盐井的位置全都誊出来,将图册悄悄还回去。”
赤门门主有些不明就里,但却不敢提出质疑。
“另找人做一份没有标识过的羊皮图册,明日拿给我。”裴璟珩接着吩咐道。
这下不止赤门门主,就连一旁的苍青都忍不住纳闷了。
真品都已经拿到手了,那位表姑娘也没甚作用了,主子还要羊皮舆图做什么?
“主上,柔然斛律部首领欲要购入生铁五千斤,愿以牛羊马匹相易。是否应下这单生意?”黄门门主掌管钱粮,出声回禀。
铁面具下的男人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他漫不经心地转着拇指上的扳指。
“应下,只给五百斤,回信告诉他,这些足够他们造农具了,若是贪得无厌,大盛边关将士只能去斛律部做客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
“将这事透露给柔然可汗,做得自然点,别露痕迹。”
话音落,一道女声伴随匆匆脚步而来。
“青门门主来迟,求主上责罚!”
女子伏地跪拜,一个不小心,弄掉了脸上的面具。
她慌乱抬起脸,赫然是百花楼的老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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