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无一见他吐血,赶紧拿针给他灸上,嘴里不停开导道:
“她未必不喜欢你,小娘子嘛,都是矜持的。再说她不是都答应你了吗?到时候娶过门,洞房花烛夜红被翻浪一整晚,保证她以后看你都含羞带怯的,眼里能滴出水来!女人嘛,都是做了女人才知道疼自个儿男人……”
裴璟珩静静听着,也不知有没有把这话记进心里去。
寂无见他脸上的痛苦减轻了些,这才继续说正事。
“你想替她摆脱过去,我不反对,只是阮孝廉私采盐井,贪墨税款这两样罪若是披露出来,就要扯出盐铁司上上下下的人来,尤其是作为头头儿的许国舅!你若是打草惊蛇,小心会坏了咱们的计划!”
“三叔放心,我会想办法把这件事的影响范围降到最小。”裴璟珩淡淡道。
寂无见他打定了主意要为阮娆出头,索性也不再劝,只一个劲儿叹气,嘟嘟囔囔着说裴家祖坟风水有问题。
次日,朝堂之上,一封弹劾的奏折像是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块,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苏州知府主动揭发江南按察使阮孝廉私设刑狱、偷拐幼女、安插细作,还附带上了那些细作的名单,现今安插的府邸。
朝中官员大多半都看的冷汗直冒,脊骨发凉。
除了几个色令智昏不肯相信的,其他人无不在心里卖裴璟珩的好,同时也全都在暗暗担心,自己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有没有被阮孝廉掌握了去。
这世上没有真正清白无垢的官儿,多少都沾了点灰色。区别只在于有没有被人抓到罢了。
裴璟珩深谙这一点,于是很及时很体贴的建议,将阮孝廉就地正法,无需再审,更不必千里迢迢押解到京城。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上下一致的赞同,这么多年,文武百官还是第一次和谐一致。
由于皇帝正在养病,一切事务交由内阁代为处理,门下、中书、尚书三省当日就下发了诏书,着刑部派人远赴苏州将阮孝廉羁押入狱,抄家问斩。
这件事很快传到许国舅的耳朵里,气的他摔了一整套汝瓷。
阮孝廉是他忠实的狗,也是十分好用的敛财工具。
可如今这条狗被人拉出去杀了,却没人问过他的同意,他焉能咽下这口气?
许国舅匆匆去了宫里,一吐心中不快,许贵妃却劝他冷静。
“兄长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同属盐铁司,瓜田李下,兄长才应该避嫌。”
“况且,阮孝廉手里握着的,焉知没有兄长的把柄?此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是最好的。裴子渊仅仅只是暴出阮孝廉私设刑狱,可并没有说其他的事儿,摆明了是避忌着兄长,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就冲以往私下里那些勾当,兄长哪里还能明哲保身?”
许国舅若有所思的冷静下来。
“照贵妃这么说,这裴子渊是咱们这边的?”
许贵妃不置可否。
“裴家全是聪明人,从不对哪个皇子表忠诚,就连当初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太子,裴家表面上也不甚亲近。”
“琢儿为了拉拢裴子渊,可是废了好一番功夫,如今裴子渊虽没有正式认主,暗地里也算是偏帮咱们的。”
许国舅听完,更加面露不解。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弄死裴家那个私生子?万一那封匿名信上的消息是假的呢?你就不怕被裴家知道咱们做的事,转而结下仇?”
“一码事归一码事,那孩子太像先太子了,瞧老东西看他那眼神,摆明了还是忘不了他那个精心培养的大儿子。若那孩子真是先太子的野种,便又是一个威胁!本宫不能拿皇儿的皇位冒险,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许贵妃一脸阴狠。
“如今人都被藏起来了。可见那孩子的身份绝对有问题,否则,裴家何至于如此紧张一个私生子?”
许国舅皱紧眉头,忽然压低了声音。
“妹妹,老皇帝眼看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不如索性,一步登天!”
许贵妃明显意动,却又犯了难。
“琢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了静瑶,这悠悠众口难以堵上不说,薛丞相又岂会善罢甘休?别说一步登天,琢儿现在还被关在宗人府出不来!”
“这个简单,交给我。”许国舅笑的意味深长。
二人密谋了好久,却不知隔墙有耳。
裴璟珩淡淡听着苍青的回禀,脸上一副早知如此的神情。
“派人盯紧薛家,看看他们哪日启程扶灵回乡安葬。”
————
阮娆又在床上躺了几日,这日终于伤好的差不多能下床活动了。
天色晴好,红玉于是扶着她去后面的花园子里逛了逛。
阮娆逛着逛着,于是又想去水榭里喂鱼。
红玉拗不过她,只好回去拿鱼食去了。
阮娆于是一个人坐在水榭里,低头看着湖中的锦鲤。
湖中波光浮动,映着她的倒影。但很快,又冒出一张俊秀白皙的少年面容。
阮娆吓了一跳,连忙转头,与身后的裴润正好视线相撞。
“小润?你怎么在这里?”
这处水榭在她院子后面的湖边,平日里除了她,鲜少有人来。
裴润眼尾泛着红,直直看着她,目中是令人看不懂的幽深晦暗。
“为什么?”他声音晦涩。
阮娆纳闷,“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豁出命去救淳儿?”
裴润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
“裴家人不值得你救!是裴家欠你的,不是你欠裴家!”
“裴润你发什么疯?你弄疼我了!”阮娆蹙眉挣扎。
“姐姐,你为什么不能远远看着,看着淳儿的身世之谜被揭开,看着他们拼命守着的秘密大白于天下,然后被皇帝忌惮,被贵妃追杀,被其他皇子视为敌人……这样不好吗?”
阮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