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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休书
    “姑娘,你在说什么?”

    红玉一脸纳闷。

    文氏也担忧的看着她。

    阮娆却始终沉默,一直到马车停下。

    镇国公府旧宅邸的府门再次被敲响。

    打着哈欠的小厮不耐烦的打开了门。

    “谁啊?”

    门外丫鬟和婆子提着琉璃宫灯,映着当中的一位珠翠华贵的年轻妇人。

    一身浅紫云锦罗裙,披着雪白狐裘,毛茸茸的狐毛领子托着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眉如远山,唇如烈焰,美的妖异又妩媚,仿佛一只修成了人形的狐狸。

    可小厮却更觉得她像鬼。

    “你……你是……”

    小厮望着眼前和灵堂画像上一模一样的美丽面容,吓得双腿都在颤,踉跄着往后退,想问她是人还是鬼,却又怕听到她的回答。

    “这么快就不认识了?”那美艳如妖的妇人突然勾起红唇。

    “咱们傍晚的时候不是刚见过面,我还记得,你让我撒泡尿好好照镜子呢。”

    小厮顿时扑通跪地。

    “小的有眼无珠,有眼不识泰山,小的人蠢嘴贱……您大人大量,原谅小的吧!”他不停给她磕头。

    “看清我是谁了么?就给我磕头。”阮娆笑容更加讥讽。

    “你敬的哪是我,你敬的是我这身衣裳。”

    “小的错了,小的知错了……”小厮磕头如捣蒜。

    阮娆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模样,顿时一阵嫌恶。

    “滚吧,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莫要脏了老娘的脚!”

    小厮赶紧打滚到了一边,想了想,飞快跑出门去报信儿了。

    阮娆一路走回了西苑,只见上面上着锁,她二话不说,拿起一块石头将锁砸烂,推开了门。

    一进屋,阮娆就翻箱倒柜,将屋里她原有的东西全部都打了包。

    她一言不发,冷着脸,一副不准备过了神情,弄的文氏和红玉在一旁看的心惊不已,却又半句不敢多问。

    事实上,从再见到阮娆的那一眼起,她们就察觉她眼神中已经有哪里不一样了。

    多了一些冷而坚毅的东西,让人望而生畏。

    “行了。把这些都搬车上去。”

    阮娆拿起最要紧的匣子,将里面属于镇国公夫人的那份拿出来,放在桌上,其余的都交给了文氏。

    “阿嬷,这个你替我保管,明日,叫各处铺子的掌柜来,我要对账。”m..cc

    文氏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欸了一声。

    “你们先上车吧,我再转转。”

    阮娆垂下眼眸,又紧接着道。

    文氏只好拉着红玉走了。

    阮娆一个人提着灯笼,缓缓在屋里转一圈,脑海里浮现出无数往日的点点滴滴。

    床铺,坐榻,桌椅,窗台,甚至摆放花盆的条几……每一处,都曾有他们欢爱的记忆。

    蜜里调油的时光,是真的很幸福,只可惜太短,短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的天数。

    这个屋子,怕是真有什么不祥吧,两次在此成婚,结局都是惨淡离场。

    她哽咽着,肆无忌惮的流着泪,将所有的眷恋、怀念、脆弱、伤感尽数倾泻而出,然后缓缓擦去,迈出了门。

    往日种种,都随着最后一次为他流下的眼泪,永远封存在那个她再也不会踏足的婚房内。

    ————

    红玉抱着装着衣裳和妆奁匣子的硕大包袱,只顾低头往大门走,却在游廊拐角,一下撞上了人。

    妆奁匣子一下从里面滑落下来,哗啦落在了地上。

    红玉愣了片刻,一抬头,却见夜色中男人身影高大,一双暗夜般幽深的眼睛,目光如淬了冰一般的盯着她。

    “你们要把夫人的东西搬去哪里?”

    红玉的瞳孔急遽放大,愣愣的僵着,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是一旁的文氏连忙拉着她跪下。

    “王爷恕罪!”

    告了罪,却不再开口解释。

    男人看着并排跪着的二人,眸子霎时亮了起来。

    原本侍卫只是说长得像,他差所有人去找,心里其实也很忐忑,唯恐是空欢喜一场。

    如今见了她们二人,他才真的确定,她回来了!她是真的回来了!

    “她在哪?”

    他声音嘶哑而急切。

    “……新房。”

    裴璟珩纵身一跃,径直去了新房。

    “婉婉!”

    门推开,里面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婉婉!”

    他疯了似的跑出院子,到处找。

    府里许久不住人,四处都是空寂阒黑,唯独祠堂那边布设了灵堂,燃着长明灯,日夜不断。

    裴璟珩脚步一转,去了祠堂。

    远远地,就见灵堂昏暗的烛光中,站着一个雪白的身影,背对着他。

    霎时,浑身的血迅速激荡,朝他胸口涌来。

    他的婉婉……

    ————

    阮娆站在祠堂里,看着香案上摆着的牌位,哑然失笑。

    人还活着,却已经有两个牌位了。

    就离谱。

    等到她真死了的那天,就凑齐三个了。

    给自己的牌位上了香,她静静欣赏起墙上挂的肖想画来。

    无数张画作挂了满墙,一颦一笑,惟妙惟肖。

    作画之人像是将她刻进了脑海。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她落寞垂眼,正要转身,眼角忽然瞥见立在门口的一道高大红影。

    来的这么慢,想必是沉溺于新欢的温柔乡,舍不得提起裤子吧。

    不过好歹,他还肯来便好,有些事,旁人还真不方便转达。

    “婉婉……”

    男人直勾勾的看着她,发出梦呓一般的呢喃。

    阮娆转过身,朝他微微一笑。

    “嗯,是我。”

    两人隔着五步的距离,互相对视。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他一身大红喜服上,嘴角抽搐了两下。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她衣下隆起的肚子上,神色僵了一僵。

    而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抬手想抚在她的肚子上。

    “啪!”

    一道清脆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我们之间,两清了。”

    说完,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休书摔在他身上。

    “我回来只有两件事,其一,拿走属于我的东西。其二,便是休了你。耽误你的洞房花烛了,对不住。”

    她神色平静的说完,嘴角甚至还挂着点微笑,朝他颔首示意,然后绕过他离去。

    裴璟珩整个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