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金莲的面色复杂,神情之中似有纠结之意。
可是马上的,就被她掩饰了过去。
甚为纤细的腰肢一转,便将自己的小半浑圆,坐在了床榻边。
床上的那个五短身材,气若游丝,双目半睁半闭,偶有阵阵咳嗽的。
便是她的夫君武大郎。
其人,虽然只有不到四十岁的年纪,但却天生了一副足长十岁的面容。
其貌不仅颇为显老,而且还敦实丑陋得厉害。
潘金莲抿了抿略带齿痕的红唇:
“大,大郎,该喝药了。”
话音刚落,便将手中的汤药碗,递到了武大郎的嘴边。
听闻那声后,躺在病榻之上的武大郎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剧烈咳嗽了好一阵之后,潘金莲那略显妖媚的面庞,便映入了他的眼中。
这一刻,武大郎将嘴中的牙齿咬得吱嘎作响。
双目之中,更是蕴含着滔天怒意。
就那么死死的瞪着眼前那个,曾经的枕边之人。
他的右手拼命的向上提了好久,方才伸出一根手指来,用力地指着端药之人:
“你,你,都是你干出来的好事!”
“现在,现在却又要在这儿故作好人!”
“我不要你的药,你给我滚!”
虽然潘金莲在心中,极其瞧不上眼前的这个丈夫。
但眼下,好事马上就要成了。
她又怎会轻易与之争执?
念及于此,潘金莲的卓然演技便在此刻,发挥了作用。
但见她珠唇一咬,那双甚为水灵的妙目便渐渐红润了起来:
“大郎说的这是哪里话?”
“没错,在此之前,奴家的确因为那西门大官人与王干娘的相互设套,进而在那处失了身子。”
“可在大郎你受伤之后,奴家,奴家就收敛许多了。”
“大郎这会儿,却又如此说奴家,奴家心里有多委屈,大郎你知道吗?”
武大郎笑了,不是开心的那种,而是被眼前这女人活生生地气笑了。
伴随着剧烈咳嗽,他的面目也更加狰狞。
“呸!”
“我才不要信你这婆娘!”
“你现在怕是恨不得我早死,好与那西门庆双宿双飞吧?”
“若非如此,在我重病卧床之时,你又怎会与他日日相会?”
潘金莲轻轻抽噎了几下,随后便伸出衣袖来,轻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
与此同时,语气也比刚才硬气不少:
“大郎就会怨怪奴家。”
“自从大郎你病倒之后,整个家的家务还不是都由我一个人操持?”
“而没了收入,你让奴家一个人怎么活?”
“日常吃喝不要钱吗?”
“大郎你的汤药不要钱吗?”
“如此这般,你叫我这么一个妇人又能怎么办?”
“还不得恳求那西门大官人行行好,可怜可怜咱们一家子,多予咱们一些照顾?”
“若非如此的话,怕是大郎你病重这些时日,奴家与大郎早就饿死了。”
武大郎心中一气,险些没把盖在身上的棉被撕烂了。
面皮之上,也因剧烈愤怒而变得阴红一片:
“你,你,你这婆娘,怎恁地无耻?”
“干那好事,竟还说为了我好?”
“我虽然病重无法下地,但却仍有这一对耳朵。”
“难道,难道你真当我听不见吗?”
“你与那西门恶贼在楼下欢好之时,难道我就聋了吗?”
“做出那般事来,竟还说全为了我好?”
“如此狠毒,如此无耻,你,你……”
武大郎越说越气越说越气,待到了最后,全身上下竟也跟着不住颤抖了起来。
看那样子,好似一口气上不来便会立马昏厥过去一般。
武大郎如此可怖的模样,倒也把那潘金莲吓了一跳。
心中剧震之时,手中的那只药碗便有些端不住了。
好在她眼疾手快,赶忙用了两只手去端。
若是不然的话,那碗汤药怕是还没送进武大郎的嘴里,便当先被她糟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