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喜本就是伺候她的丫鬟。
她若不用,落辰就会换另一个过来,所以她现在也用得顺手了。
有活干,七喜就高兴。
这证明她还有点用处。
一桶热水很快就准备好。
叶浅浅锁了门,脱了单薄的衣衫。
这边四季如春,温暖和熙,除非阴雨天气,根本穿不着厚的衣物。
山庄里的人和赤佤族人不一样,就算再热,也不赤膊。
她穿的,是上好的丝绸料子,贴在身上也不热。
叶浅浅进了浴桶。
感受了一会儿。
然后,沮丧了脸。
还真不是大姑娘了啊。
那叶沉鱼那个相好的死没死啊?
可别找到这边来。
应该不会的,落辰是在大燕的地界救的她。
那个男人应该也是大燕人。
没事不会来南疆这等贫瘠之地。
另一边。
满桌精美的饭菜逐渐变凉。
男人没有再动一筷子。
手下终于看不过去,从暗处现身。
“主子,您若真想留人,找师父要一颗忘忧丸,这样才保险,若不然,她随时可能会记起。”
落辰摇头,眼神虚无:“那就不是她了。”
“可总能留住她的身体,若您不舍,恐什么都留不住。”
落辰还是摇头。
“金,这话不必再提。”
金不再提。
又道:“师父传信过来,灵藤已经在炼制中,届时您服下,伤过的经脉修复,内力自然会回来。”
“嗯,劳烦师父。”
随即缓缓起身:“饭菜撤了吧。”
金皱眉。
主子好像只有在叶浅浅面前,才会有点情绪波动。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等听到主子熟睡后,金就悄悄的去了叶浅浅那边。
“叶姑娘?”
“干嘛?”
她果然没睡。
这位,精力充沛得很,比主子身体可强多了。
“聊聊天?”
“跟你有什么好聊的,身材不行,脸遮一半吓死人,声音更难听,大半夜的,你可别来霍霍我。”
金:一如既往的嘴巴毒辣。
就很奇怪。
她好像什么都没忘,可又确实把她的相公和她的家给忘了。
“叶姑娘,我家主子身体不好,你以后能不能帮忙看着他,让他好好吃饭。”
“不好好吃饭那是不饿,就是被你们惯的,一顿饭少做两个菜,没得选就吃了。”
“叶姑娘,请帮帮忙吧。”金难得恳求。
屋里静默了半晌。
“让我看着他行,给他调理身体也没问题,只一件事,你和你主子都得知晓,绝不以身相许。”
金有些生气。
被主子看上是天大的福分,她还矫情上了。
“我家主子明月松雪,天人之姿,叶姑娘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我是俗人,大俗人,不敢亵渎你家主子。要说喜欢啥样的?你这样的就不错。”
吓死你!
果然,金再没敢出声音。
叶浅浅满意地翻身而睡。
金胆战心惊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主子。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叶浅浅的话肯定是听到了。
不由解释:“主子,叶姑娘不是喜欢属下,她其实就是喜欢强壮的,在安阳,就跟她相公一夜.......”
"闭嘴!"
面无表情的男人突然戾气横生,如万年无波的池水倏然翻起海啸。
眼神如刀如剑,煞气逼人。
玉琼上仙变幽冥罗刹。
吓得金赶紧跪地。
“属下知错。”
“再敢胡说,回师父那领罚!”
他说完,似气息不匀,猛地一喘。
被他及时捂住嘴,发出沉闷的咳声。
金担忧地喊:“主子。”
男人已急速转身,很快消失在跟前。
叶浅浅丝毫不知外面的事。
正在梦里与一个少年在一片草地上自由地奔跑。
她依旧看不清男孩的脸。
在梦里还拼命地告诉自己,这是叶沉鱼的相好,不是她的。
不要被另外一个人残留的思想所左右。
于是,她骂了一声:"滚蛋!"
前面奔跑的男孩逐渐消失。
消失之前,听见他哀泣地喊了一声:“娘子......”
叶浅浅醒来就觉得心口不舒服。
她依旧觉得这是原主的情绪在左右她。
于是,开始让自己更加忙碌。
上山采药,炮制,去寨子看病。
很长一段时间,她没有再看到落辰。
可能又外出了。
直到发生一件事。
寨子里有孩童生了重病,骨瘦如柴,腹大如盆。
叶浅浅判断他是得了吸血虫病。
孩童矮小,有皮炎,腹部积水,左上腹肿胀发痛。
很可能已经出现巨脾。
是吸血虫晚期的症状了。
除了吃药杀虫,切脾保肝或许能保住孩子的性命。
叶浅浅迟疑了。
在现代,这都属于大手术,何况在什么都没有,条件不足的古代呢!
这么久的时间,寨子里的人都把她当做和落辰一样的神明对待。
在南疆,没有人的医术能比得过叶浅浅。
孩子的母亲求她无论如何都要做最后的尝试。
就算孩子死了,也是他的命。
没有人会怪她。
叶浅浅答应了。
后来,手术失败,孩子死了。
孩子的母亲还是哭着给叶浅浅磕了头,把孩子抱走,下葬。
淳朴的寨民也纷纷安慰她。
叶浅浅却沉默的回到落鹜山庄,再也没出来。
生死由命。
每一个大夫上手术台前,都会这么告诉自己。
只要尽力,就问心无愧。
但是每一次面对病人的死亡,还是会痛苦,会很长时间扪心自问:我真的尽力了吗?也许还差一点点。
而这次,真的就差一点点。
如果她的手完好无损。
如果她再精准一点。
如果手速够快。
真的就可以的啊。
……
热气蒸腾的池中,褐色的药汁翻滚。
男子浸泡其中,闭目倚躺。
身姿雅致,肤色若雪,睡颜温柔。
犹如仙池中的谪仙。
池水渐冷,雾色渐散。
男子慢慢睁开浸润的双眸。
“主子,这是第十五日了,明日就可服用灵药,为您打通经脉。”
金向来冷酷的双眼透出不可抑制的激动。
七年了!
主子受了这么多年折磨终于可以治愈。
被压制的内力也可以恢复了!
“嗯。”
落辰只是微微一笑,看不出特别的兴奋。
他缓缓起身,出了浴池。
金奉上衣物。
“她最近……可还好?”
“属下不知,最近没怎么关注。”
金的回答有些过快。
落辰系衣的手微顿。
转身。
古井般的眸子落在他身上。
不言不语,不锋不利,却让金倍感压力。
“主子,属下真的不知,只是七喜过来了几次,属下不敢耽误您的身体,让木打发了回去。”
“让七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