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解决的思路其实很容易。
无非是把蛋糕做大点,又或者改变切蛋糕的方式。
但想要真的做起来,或者落实下去,就有些困难了。
不过嘛。
因为有着两千年的经验参考,对秦渊来说,就没那么困难了。
有很多现成的例子可以采纳。
因而,秦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一笑,反问道:“娘子,刚刚我们说了大周的土地制度。”
“那么大周的赋税和徭役制度是什么样的呢?”
“要知道土地制度、赋税制度、徭役制度,三者是分不开的。”
燕姣然稍愣了一下,并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不过这些问题怎么会难住她这个大周天子呢?
旋即自信地说道:“赋税制度自然是两税制,分夏秋两季缴纳。”
“夏不过八月,秋不过次年二月,基本上是夏征麦,秋征米。”
“税率方面呢,太祖高皇帝也有规定:官田每亩税五升三合,民田三升三合,重租田八升五合五勺,没官田一斗二升……”
“当然了各地的赋税也有差别,比如江南地区田赋一般比起其他地方较重一些。”
“一方面呢,是为了抑制江南地主阶级的势力,另一方面呢,江南也的确富庶,是大周赋税的大头。”
“至于徭役,则分为里甲和杂役两种。”
“里甲,是以里甲为单位而承担的徭役,方法是‘岁役里长一人’,即由这位里长带领一甲十户应役,为期一年,职责主要有管理本乡的人丁事产,协助衙门维护地方治安,以及到各级衙门听候调遣。”
“杂役,则按服役对象可分为京役、府役、县役、王府役,按服役性质可分为官厅差遣之役、征解税粮之役、仓库之役、驿递之役、刑狱之役、土木之役等等。”
秦渊静静地听着自家娘子说话,等她全部说完之后,立即又反问了一个问题。
“娘子,你要知道,涉及国家的基础制度,绝对不是脑袋一拍就定下的决策,而是结合了大周需要,严格考订,这才最终确立的。”
“现在呢,你撇开自己的身份,不如换位思考看看。”
“假如娘子你现在是大周最普普通通的一个农民,每年都有上缴赋税,同时完成朝廷规定的各项事宜。”
“在这么多事情中,你最不愿意面对,或者说你最讨厌的事情是什么呢?”
燕姣然顿时陷入了思索。
她的眼眸内异彩连连。
换位思考么?
假如她是个普通农民的话,肯定是不想给朝廷交税呀,本来就挣不了三瓜两枣。
还得交一部分出去,小吏还得通过各种手段剥削一部分。
这谁顶得住?
想要不交税,这是不可能的。
朝廷派人驻守边关,为大周百姓提供保护,交点税合情合理。
这个狗男人说得肯定也不是纳税的事情。
否则的话,朝廷还怎么运转。
如果不是交税的话,那就是徭役了!
她记得亚父张江陵曾经说过。
大秦因徭役而亡。
身为皇帝必须汲取教训,牢记要轻徭薄赋,积蓄民力。
对百姓来说,徭役是最痛苦的事情。
因为底层官吏会利用手中的权力,无限制地驱使百姓服徭役来折磨人,借此索取好处。
他曾经试图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没办法。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朝廷不可能给县级衙门雇佣大量的正式人手。
因为朝廷压根就没有这个钱。
而且,很多事情也不是全年都需要的,只是在特定时间才需要人手来完成。
譬如,在夏秋两季征解税粮需要的解户、贴解户、巡拦、书手,这只有夏秋两季收税的时候才会需要。
平常的时候没必要,也更不可能养着这么多吃闲饭的人。
再譬如,冬日里需要的民夫、柴夫,春天江河解冻时需要的闸夫、坝夫、浅夫,更是特定季节需要的少量人手,有时候甚至在特定季节都不需要,比如冬天暖和柴火充足,亦或是春天融雪太少,堤坝不需要额外人手来守护。
综合以上种种的因素,以徭役制度来白嫖百姓,对于朝廷而言是最好的办法。
除此之外。
就是作为税收缴纳的粮食,这里面的门道可太多了。
比如说大斗进小斗出,大秤进小秤出,这都是底层的官吏惯用的伎俩。
除此之外,还有以粮仓失火,粮食成色太差不合格等等借口,额外征收一部分粮食。
这些手段,都会让自耕农的负担更加沉重,上缴远比朝廷规定的更多的赋税。
而多出来的这部分差额,全都被地方的贪官污吏和地主阶级联手瓜分了。
她的父王燕傲天曾试图解决这个问题,杀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吏。
但是,收效甚微,只能作罢。
想到这儿,燕姣然有了思绪,缓缓开口回答:“对于百姓而言,最折磨人最痛苦的肯定是徭役了,不止给他们带来很大的负担,而且还很容易耽误农事。”
“再有就是缴纳的粮食很容易被做手脚,大家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哪有能力找人申冤呢?最后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最后,便是耕牛和种子这些东西,会有自家置办不起,青黄不接或者运气不好的时候,只能找地主高价借贷,最后落了个家破人亡,为奴为婢的下场。”
秦渊连连点头,予以肯定。
自家娘子虽然多少沾点何不食肉糜的肉食者思维。
但总归还是接受过良好教育,谈起这些问题来头头是道。
“娘子,一切正如你所说的。”
“在制订适合一个国家的政策制度时,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则,叫做‘急民之所急,想民之所想’。”
“现在,你既然已经找到了问题所在。”
“